“殿下!”杜明月聲音壓得極低,“長安…杜如晦相公府上,六百里加急,密信!”
李恪心頭一跳。杜如晦?朝中自己不多的鐵桿支持者。六百里加急密信?出大事了!
他迅速接過撕開火漆。信紙寥寥數(shù)語,字跡力透紙背:
“恪兒親啟:新帝(李治)登基未穩(wěn),然權柄日熾。聞安西水泥、恪記礦利甚巨,已露收歸少府(皇室私庫)、或遣‘礦監(jiān)’之意。暗流涌動,速歸!遲恐生變!叔父晦,手書。”
李恪捏著信紙的手指瞬間收緊,骨節(jié)泛白。一股冰冷寒意竄上頭頂,比剛才毒弩箭更甚!
新皇帝?李治?這才剛登基,就惦記上本王在安西拼死拼活搞出的水泥廠和礦山了?收歸少府?派礦監(jiān)?這不明搶嗎?!
一股邪火直沖腦門。本王在外跟吐蕃人玩命護國門,剛生兒子差點被殺,轉頭家里就有人惦記掏家底?還是皇帝帶頭!
他猛地抬頭望向東方長安方向。祁連山在暮色中冷硬如鐵。
“好…好得很!”李恪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眼神銳利。安西是本王一刀一槍打下的基業(yè),水泥礦是命根子!誰想動,本王就跟誰急!皇帝?皇帝也不行!
就在這時——
“報——大都護!”綠洲外圍警戒游騎飛馳而來,聲音異樣,“綠洲西面十里,發(fā)現(xiàn)一支波斯商隊!形跡狼狽,打頭的人正拼命朝我們揮手,像…像是在求救!”
波斯商隊?求救?
李恪眉頭緊鎖,剛壓下的火氣又往上冒。今天是什么日子?麻煩接踵而至!
他強壓煩躁揮手:“帶過來!問清楚!”
很快,幾個穿著波斯風格服飾、滿身塵土破損的商人被帶到李恪面前。為首是個濃密卷胡中年人,臉色慘白,驚魂未定,一見李恪撲通跪下,用半生不熟唐語哭喊:
“將軍!尊貴的大唐將軍!救救我們!救救后面的人吧!”他驚恐指向西邊,仿佛有噬人魔鬼。
“后面?什么人?說清楚!”李恪沉聲問。
波斯商人渾身發(fā)抖,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恐懼:
“是…是呼羅珊的騎兵!大食人(阿拉伯帝國)的黑旗!好多…好多!他們…他們越過了蔥嶺!像黑色洪水!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我們駝隊被打散了…后面…后面還有好多逃難的商隊和部族,都被堵在峽谷里了!將軍!求求您發(fā)兵!救救他們!大食人的彎刀…太快了!”
大食騎兵?!越過了蔥嶺?!
李恪和蘇定方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蔥嶺(帕米爾高原),那是大唐安西都護府名義上的極西邊界!大食人,這個龐大帝國,它的觸角竟然在這時就越過天然屏障,直接杵到了安西家門口?!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如同無形山巒,驟然壓在剛剛血戰(zhàn)、內部又起波瀾的安西上空。
李恪抬頭,望向西邊那片被夕陽染成血紅的天空,仿佛已能聞到隨風飄來的鐵血氣息。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橫刀刀柄,眼神銳利如鷹。
蔥嶺之外,新的風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