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看也不看尸體,提著滴血的彎刀走回產房門口。胸膛起伏,后怕和暴怒交織。娘的,要不是兒子那驚天一嗓子……他甩甩頭,目光掃過門口帶血卻眼神銳利的女兵,特別是那個為他擋刀、肋下滲血的姑娘。
“杜明月!”李恪聲音不容置疑,“出來!先治傷!”
杜明月臉色蒼白探出頭,看到李恪臂甲上深深的刀痕,倒吸冷氣,連忙拎藥箱沖出。
“殿下!您受傷了!”長孫雨虛弱焦急的聲音從房內傳來。
“皮外傷,死不了!”李恪隔著門板,聲音瞬間柔和,“雨娘,你和孩子沒事?剛才嚇著沒?”
“沒…沒事…”長孫雨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卻又堅定,“恪郎…孩子…剛才哭得好大聲…”
李恪心頭一暖,隔著門板仿佛看見妻子緊抱孩子的樣子。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情緒。危機暫解,但涼州還在打,祿東贊的算計未完!自己差點被射殺,兒子差點沒爹,這仇結大了!必須讓吐蕃人刻骨銘心,不敢再東顧!
“杜大夫!”李恪轉頭對正包扎的杜明月喊,“找蘇定方!立刻派人,把沙丘頂那吐蕃神箭手的尸體,還有他那破弩,拖到綠洲入口最顯眼的地方!再搬幾袋水泥來!快!”
杜明月一愣,雖不明白要水泥干嘛,立刻應聲:“喏!”小跑去了。
很快,頓珠的尸體和標志性黝黑手弩,像破麻袋丟在綠洲入口沙地。幾袋剛調好的灰撲撲水泥也抬了過來。
李恪親自上前,刀尖蘸著未干水泥漿,在入口旁半人高平整大石上,一筆一劃用力刻下大字。水泥迅速凝固,字跡堅硬如鐵:
“大唐安西大都護李恪之子誕生于此!”
“吐蕃宵小,襲我妻兒,神箭伏誅!”
“以此為界,擅越者——”
刻到這里,李恪頓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閃,刀尖狠狠向下劃出最后一筆:
“死!”
最后一個“死”字,帶著淋漓殺意和未干濕痕,觸目驚心!
蘇定方帶兵趕回,看到水泥碑和旁邊尸體,再讀碑文,身經百戰也心頭一震。殿下這是…用水泥立碑,用吐蕃王子親信神箭手的血,給剛出生的兒子做賀禮,更是給吐蕃人立下血淋淋的界碑戰書!狠!太狠了!比砍一千顆腦袋更有震懾力!
“蘇將軍!”李恪指著水泥碑,聲音斬釘截鐵傳遍綠洲,“傳令!將此碑文內容,最快速度散播河西,傳到吐蕃大營!告訴祿東贊老賊,他兒子的狗命,還有這三十年!”李恪伸出三根手指,重重一揮,“三十年!河西隴右,他吐蕃一兵一卒,膽敢再踏過此碑一步,我李恪窮盡碧落黃泉,必滅其國,絕其苗裔!此誓,天地共鑒,水泥為證!”
“三十年不犯?”蘇定方眼睛一亮,瞬間明白李恪深意。小郎君剛出生,根基未穩,大唐內部也非鐵板一塊。這三十年緩沖期,利用水泥碑立威,是爭取發展時間的絕妙陽謀!他激動抱拳:“末將遵命!定將此‘嬰孩盟約’,傳遍四方!”
“嬰孩盟約”…李恪心里給蘇定方點了個贊,名字起得好!悲情強硬,還帶點天命意味。他望向祁連山方向,仿佛看到吐蕃大營里祿東贊鐵青的臉。老狐貍,想停戰?這就是本王的價碼!三十年,夠本王把安西種滿棉花、鋪滿水泥路了!
涼州方向喊殺聲漸漸稀落,最終沉寂。不久,一騎快馬帶著煙塵狂奔而來,馬上傳令兵渾身浴血,滿臉亢奮:
“報——大都護!涼州大捷!秦將軍馳援及時,內外夾擊,吐蕃五千騎死傷過半,余者潰散!涼州無恙!”
綠洲上下,爆發出震天歡呼!
李恪緊繃的神經稍松。轉身正要推產房門,好好看看立下“大功”的兒子,杜明月卻一臉凝重快步跑來,手里捏著封被汗水浸軟的密信。
“殿下!”杜明月聲音壓得極低,“長安…杜如晦相公府上,六百里加急,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