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州的冬天來得早,寒風卷著雪沫子往破院里灌。
李顯裹著件打補丁的棉襖,蹲在屋檐下看韋后翻地。
土凍得硬邦邦的,韋后拿鋤頭砸得”咚咚”響,額頭上卻滲著汗。
”這破地,種啥都長不好。”她直起腰罵,手里的鋤頭差點掉在地上。
李顯沒接話,從懷里掏出個布包。
里面裹著十來個圓滾滾的土豆,是去年從長安帶出來的。
當時只覺得這玩意兒能填肚子,沒想到如今倒成了救命糧。
”種這個吧。”他把土豆遞過去,”之前在長安聽人說,這叫土豆,耐旱,產量高。”
韋后接過土豆翻來覆去看,皺著眉:“這圓疙瘩能當飯吃?別到時候白費勁。”
嘴上這么說,還是按李顯說的,把土豆切成塊,每塊留個芽眼,埋進翻松的土里。
”要是長不出來,咱這冬天就只能喝稀粥了。”
日子一天天過,韋后每天都去院角看。
直到開春,土里終于冒出嫩綠色的芽,她才松了口氣,跑去拉李顯:“長出來了!那疙瘩真長芽了!”
李顯跟著過去看,蹲在地上笑——這芽兒看著精神,比種的麥子有盼頭。
往后韋后更上心了,每天澆水、堆土,土豆秧長得比人還高。
到了夏末,挖出來一看,一窩竟有二十多個土豆,個個圓滾滾的。
韋后抱著土豆哭:“夠吃了!這下冬天不用餓肚子了!”
李顯拿著個土豆在手里掂,心里卻不是滋味。
他想起在長安時,武后一頓飯要擺上百道菜,剩下的全扔了;如今在房州,幾個土豆竟能讓他覺得踏實。
”要是早知道這土豆好,當初在長安就該多帶些。”他輕聲說,眼里閃過絲悔意——要是當初沒想著任韋后外戚為相,也不會被廢黜到這窮地方。
韋后把土豆蒸上,滿屋都是香味。
兩人就著咸菜吃土豆,李顯咬了口,覺得比宮里的山珍海味還香。
”這土豆是安西李恪那邊傳過來的吧?”韋后突然問,”之前聽宮里人說,安西那邊土豆長得好,百姓都不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