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宛見狀用手攏了攏燭火,卻忍不住偏頭看向身后的晏時和:“葉掌門的首徒不是陳師兄嗎。”
他只道武當首徒是陳百川,并不知曉楚尋真。
晏時和手里拿著木梳,輕輕為陸宛梳理著長發,溫聲為他講述當年六大派討伐合歡宗一役。
他音色低緩,宛如醇厚美酒,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
原來早些年名滿江湖的武當首徒不是陳百川,而是另有其人。
若說那楚尋真,雖為武當的大師兄,性子卻一點都不沉穩,反而十分跳脫。
他不留在山上監督自己的師弟師妹練功,整日往外面跑,結交了許多江湖上的朋友,且與人交好不分三流九教,興致來了坐在路邊與乞丐對飲也是常有的事,就連晏清河早年都與他十分要好。
陸宛原本坐在燭火前乖巧垂目,聞言咦了一聲:“未曾聽大哥提起過。”
晏時和挑起他頭上一縷青絲,用梳子慢慢梳開,笑道:“大哥向來不喜歡與你說這些。”
也是,晏清河性情乖張,鮮少有和顏悅色的時候,谷中的師弟師妹們都在背地里稱呼他活閻王,又怎么會主動與陸宛提及這些。
陸宛只道晏清河不喜歡與他親近,卻不知晏清河有其他顧慮。
當初他隨著姬慕容出谷,晏清河便極力反對。他恨不得陸宛與外界接觸的一少再少,以免翅膀硬了總想往蝶谷外面跑。
陸宛最好是留在谷中,永遠陪著他們兄弟。
晏時和自然清楚胞兄的心思,但他素來會在陸宛面前唱白臉,這也是為何兄弟二人中陸宛與他更親近的原因。
陸宛單手托腮,緩慢眨眼:“不過這位楚師兄好生瀟灑。”
晏時和卻搖頭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shi鞋。楚尋真正是因為過于相信所謂的至交好友,最終才落得如此下場。”
否則以楚尋真的絕頂武功,又怎會落入合歡宗之手,最后變成一個神智不清的瘋子,為正道所不容。
陸宛聽的皺眉,道出心中疑惑:“我原以為六派鏟除合歡宗是為了除惡揚善,若是真如二哥所言,怎么……”
怎么更像是,為了維護六派的顏面一般。
因為合歡宗傷了武當弟子,且是武當首徒,傳出去自然有損武當顏面。
六大派向來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合歡宗教眾早些年一直為非作歹,若六派當真要鏟除禍患,又何必等到楚尋真出事才——
“如月,”晏時和撿起桌上的發帶替他綁好,打斷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只需記住,楚尋真便是與那邪魔外教廝混在一起,才落得如此下場。自古以來正邪皆兩立,你萬萬不可學那楚尋真,玩火終究難逃自焚。”
他這話似有所指,陸宛目光閃動,腦海中想起的居然是江雪瀾。
無論是在武當不告而別還是他與晏時和離開千機教,兩次分開,他都不愿于陸宛好好道別。
晏時和說正邪兩立,可善與惡,正或邪,又豈是世人三言兩語便可妄下定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