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日,春季狩獵如期舉行。本來母親是只帶堂姐來的,因為狩獵之后會舉辦宴會,到時候母親會通過自己手帕交把堂姐介紹給謝家,蠻蠻再叁保證不會擾亂才求得母親帶她前往。
她用柔聲細語說自己也該學學“大家小姐的體面”,免得日后嫁人出丑。母親夏云氏以為蠻蠻終于開竅了自是欣慰。蠻蠻只覺得心里可悲,自己作為父親母親的親生女兒,就是夏家嫡房次子所出終究不及堂姐一句“嫡長”,因此就連婚事,也是堂姐先定下。
左右不過祖母在父親面前哭訴的,蠻蠻長相比秋華優越,又師從宮疏微總歸是不愁嫁的,還讓父親把夏秋華也必須當親女兒對待,畢竟自己的大兒子無能又懼內,能多扶持就扶持一下,愚孝的父親就這么答應下來,更是為了在同僚面前彰顯自己慈善大度,蠻蠻不過一個女兒左右也是父親在官場交際中權衡利弊的籌碼。從此便要蠻蠻事事忍讓、處處掩藏,因此盡管她是父親母親親生的女兒,是夏家嫡房次子所出,也算嫡女,卻終究不及堂姐“嫡長”來得體面。就連婚事,也是堂姐先定下,為了在外人面前顯得大度得體,便要她這個“妹妹”退讓,不許爭搶。
蠻蠻也從沒有指望母親能出頭,沒有哪天和堂姐一樣又過來陰陽怪氣嘲笑自己那就算好了,蠻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女兒有如此惡意,多年的冷漠與傷害,早已將她心中那點殘余的期待一點點磨平。對這個家,她早已失望透頂。還好還是父親的愛面子以及更何況母親云氏那邊,云氏的姨母與舅舅雖未將她視為親近,也談不上憐惜,卻始終看不慣她父親的愚孝,所以隱隱有過制約,因此蠻蠻過的也不算太差。
蠻蠻回神不再想這些痛苦,眼下只有一個目標,一定要毀壞堂姐和謝知止的聯系,盡管謝知止不一定瞧上堂姐,畢竟要美貌沒有美貌,要才華在京城也不算出眾,身世更是尷尬,只有一些拿不上臺面能被人一眼看穿的心機,但是如果讓堂姐看著自己心儀的對象眼光停留在自己身上那心里才痛快,奪人之愛才是最痛,平時搶自己一點衣裳首飾都不算什么。
蠻蠻就這么思索著和母親以及堂姐和母親的手帕交跟著到了狩獵之地,蠻蠻換了身略帶英氣的騎裝,青絲高束,步履清快。她一眼便看見了站在遠處、穿著銀灰騎袍的謝知止,風一吹,衣擺獵獵作響,整個人如冷雪映山。
引得好多貴女都偷偷的看,蠻蠻掃視了一圈終于看到了謝綺的身影,遠遠的打聲招呼,蠻蠻暫時跟著母親和堂姐,這次來一個是為了接近謝知止還是為了斷了堂姐窺伺謝知的心,蠻蠻觀察半天,堂姐不會騎馬暫時是不可能有什么動作了,于是蠻蠻朝著謝綺走去,跟著謝綺挑了一匹馬騎上后和謝綺四處,繞過馬場邊緣,謝綺與蠻蠻一路騎行。
兩人原是隨意閑逛,不想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林地外緣,山風夾著草木的氣息撲面而來,隱隱還能聽見遠處犬吠與馬蹄的回聲。
“今日獵場也開了?”蠻蠻側頭問。謝綺笑著點頭:“祖母說要讓表兄熟些地勢,他這幾日都在帶人狩獵。”正說著,林間一聲箭響破空而來,接著便聽見一匹獵馬飛掠而出,馬背上的男子策韁回身,手中一桿長弓未收,肩后狼毛披風獵獵飛揚,身影筆直如松。
他身下的馬雪白無瑕,速度極快,卻被他控得極穩,半點不見慌亂。又一騎從旁馳來,一個侍衛壓低聲音稟報:“謝公子,那頭赤狐已入西坡。”他點了點頭,唇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吩咐他們圍慢些,別驚了它。”指定網址不迷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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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重,卻極穩極清,就如現在溫柔的春風。他撥馬欲行,目光偶一轉,便落在了不遠處那兩騎之上。謝綺立刻揚聲笑喚:“知止表哥”謝知止拉韁止步,抬眸看她一眼,視線緩緩移到她身側。那位穿著杏黃衣衫的姑娘立在馬側,身形纖巧,眼神澄亮,正含笑看著他。那神情分明乖巧得很,卻偏偏帶著點不規矩的靈氣,莫名的就想起來自己幼時的那只貓。
謝綺笑著介紹:“這是我常提起的夏家的蠻姐姐,她經常和我一起探討課業呢”蠻蠻笑容甜美,聲音嬌俏中帶著一絲刻意的仰望:“蠻蠻見過謝公子,聽聞您一手騎射,京中難有人及,今日本是隨謝綺妹妹閑游,能遠遠瞧見,已覺不虛此行。”她眸中似真有敬慕,像個不諳世事的貴家小娘子,初見傳說中的天之驕子。
面對蠻蠻的刻意親近謝知止只是垂眸看她微微頷首,面色如常,語氣溫和:“夏姑娘謬贊。”只是那目光極淡,像水上浮光,掠過即止,不留情緒給人。說話溫和有禮卻也無溫度,給人一些距離感。謝知止認出蠻蠻是上次庭院里見過的小姐,當時為了不留下一絲隱患,本想著事后叫謝木暗中查一查,若只是普通世家女子,便靜靜處理,不留痕跡,后來謝木調查后發現她的師傅和自己師傅有一絲關聯便作罷,如今再見,她竟與謝綺親近,還隨她一道出游。不知道是刻意,還是湊巧,心想看得出她眼神中的仰慕,他垂下眼簾,神情有點高深莫測,唇邊泛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但是笑意卻未及眼底,她知道他認出她了嗎?她,是有意為之,還是另有所圖?
既然她與謝綺熟識,倒也不妨借著這個機會,慢慢探探,謝知止從不喜歡懸而未決的問題。他素來擅長“主動”,不喜“被動”。哪怕只是那日雨中的一句話,他也不會冒任何風險。那日要通過謝綺試探一下當時是否聽到什么。哪怕只是她的一瞥眼神,他也要將那人看得清清楚楚。不能有誤,不能有漏。萬事,在他掌控之中,才可安。畢竟,他從不容許自己的“棋盤”有一絲意外。
他轉頭對謝綺點頭,然后溫和一笑:“我去一趟西坡,日暮前會歸,告訴懷昭莫要惹事”說罷,策馬而去,衣袂獵獵,如風卷雪。蠻蠻望著他的背影,看來那次庭院見面謝知止毫無印象,但是這樣也好更方便接近她笑意未深,卻已藏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