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蠻立刻換了副模樣,眼中含著幾分怯怯,語氣也軟了幾分:“謝公子是厭惡我嗎?昨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謝知止抬眼看她。他面色清淡,眼睫投下的影子柔淡又疏離。他緩緩將筆擱下,聲音溫和得一如既往,甚至有一絲親近:“夏姑娘誤會(huì)了。”
“我并未說過厭惡。”他話至此處,停頓片刻,眼眸清透,似將人心看透,“既然不是故意,又何須多想。”
蠻蠻低頭,聲音像蚊子:“其實(shí),我是……真的只是有點(diǎn)想親近謝公子,仰慕謝公子,想要借機(jī)和謝公子更親近一些”她抬起眼,眼尾微紅,卻含著點(diǎn)點(diǎn)水光,“我從小在外游學(xué),回家后家中父母反而與堂姐更加親近。見著謝綺、謝懷昭都有哥哥照拂,不懂的地方也有人教,就有些羨慕。我,我從小就想要個(gè)哥哥,所以昨日才”
“我便一時(shí)糊涂,做了不該做的事。”
謝知止聞言,眉目動(dòng)也不動(dòng),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手下的指節(jié)稍稍收緊了一瞬。他低聲楠楠道:“……旁人有的,不必羨。”不知道是在安慰蠻蠻還是在安慰誰。一時(shí)間氣氛竟然有些安靜,只有香爐中白檀木和沒藥的氣味在兩個(gè)人中間流轉(zhuǎn),還參雜著一絲龍腦的冷冽。
蠻蠻輕輕問道:“那我以后也能像謝綺一樣,叫你哥哥嗎?”謝知止靜靜看她一眼,未言允也未言拒。蠻蠻屬于那種打不死的蛇順桿上的人,馬上眼睛亮涼的,唇角一彎,笑得無辜:“知止哥哥。我只喊你一人哥哥,其他人我絕對(duì)不喊的,我只想喊你一人叫哥哥,好嗎?”他依舊端坐未動(dòng),神色未變,仿佛并未將這稱呼放在心上。但蠻蠻知道,他沒拒絕,就已經(jīng)夠了。于是她便更理直氣壯地喚了一聲,聲音又甜又黏:“知止哥哥,那你以后也叫我蠻蠻吧,不然外人聽見顯得我臉皮多厚,如果以后我也有不懂的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謝知止無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蠻蠻見狀乘勝追擊,語氣輕快,唇角仿佛染了蜜糖,甜得膩人:“知止哥哥,明日便是宴會(huì)了,若是有人說起我什么,你千萬別當(dāng)真。”她歪頭看他一眼,語氣天真,卻偏偏意味纏綿,“我平日只與謝綺交好,因?yàn)樗钍侵眮碇蓖凰婆匀耍诿鄹箘Φ摹!?/p>
說完,她一眨眼,又像突然意識(shí)到什么似的捂唇低笑:“瞧我這話說得,好像是在說誰似的。”:“知止哥哥,明日便是宴會(huì)了,若是有人說起我什么,你千萬不要信,我只與謝綺交好,因?yàn)樗孤始冋妫瑥膩聿粫?huì)搬弄是非。”蠻蠻意有所指的說,
謝知止低頭看著她。那雙眼生得極淡,墨色淺至冷青,眼尾微斂時(shí)仿佛云霧遮月,看不清喜怒。燈下他的睫影微晃,面容如雕刻出來般清俊溫潤,唇線極薄,唇色卻偏淡,顯得格外克制。
他靜了片刻,似是在分辨她話里的分寸,又像只是不急著答。好一會(huì)兒才溫聲開口:“蠻蠻的話,我都記下了。”聲音低柔,從喉間逸出,卻不顯溫情,像春日江水泛著薄冰,繞指而不融。“只是旁人說什么,不足為據(jù)。你若無愧,何須多想。”
他語氣仍是那般客氣而不失疏離,目光卻在最后一句落下時(shí)頓了一瞬,像是不經(jīng)意地盯住了她的眼。蠻蠻原本還欲再言,卻聽他忽而輕嘆一聲,帶著無奈:“你既愿意與謝綺親近,我自不會(huì)阻攔。只是日后若要問我學(xué)業(yè),名義上喚一聲‘哥哥’倒也不妨。”
他目光落在她手邊空著的糕盒上,淡淡收回視線:“至于旁人如何,不必掛心。蠻蠻想說什么,親自來問我便是。”
蠻蠻得了滿意的答復(fù),喜滋滋地應(yīng)了一聲,歡天喜地地離開。她走得極輕快,簾后掩不住她一跳一跳的腳步聲,像是得了糖的貓,尾巴都能翹上天。
謝知止卻在她轉(zhuǎn)身那一刻,眼中的笑意寸寸斂下。他低頭重新提筆,緩緩將紙角輕輕理平,薄唇如常收斂。屋中寂靜,謝石在側(cè)站了一會(huì),終究沒忍住:“公子,夏小姐她……”
謝知止沒抬頭,只道:“無妨。”語氣仍舊溫淡:“正好借機(jī)打探一下,那日她有沒有聽清楚,在那里呆了多久。”
謝石聞言愣了愣,又看了眼那盒尚未開啟的糕點(diǎn),遲疑問道:“那這糕點(diǎn)……?”謝知止終于停筆,一抬手,只是眼底不易察覺地掠過一絲輕蔑,語氣淡漠:“處理了吧。”態(tài)度毫不在意。
就在夜里下了一場雨,將樹蔭角落里一堆精致的綠色糕點(diǎn)漸漸沖刷的一干二凈。","chapter_title":"知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