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早有一人等著。往生倚著一株白樺樹,長身而立,一身輕甲未卸,靜靜地站在馬場圍墻邊,看上去像個尋常護衛,但神色間卻帶了幾分難得的認真。見蠻蠻出現,他眼神一亮,立刻迎了上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帶進一側樹叢里藏好。
“你怎么來了?”他低聲問,語氣不算責備,反倒有點熟稔的無奈。蠻蠻掀起簾帽,輕輕一笑:“當然是來看好戲呀。”往生低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說話,眼里多了點寵溺。
兩人一靜,沒過多久,馬場那邊果然有動靜。只見謝知止與謝石并肩而走,只見謝知止與謝石并肩走入,遠遠望去,一襲玉色寬袍勝雪,衣襟微動,宛如月中仙。
他走到一排剛送來的馬前,抬手輕撫馬頸,側顏分外清俊溫雅,拂面不沾衣的霜雪初霽。旁邊的謝石時不時與他說著什么,他低頭撫馬時,指尖修長,動作極輕,卻帶著天生的清貴與持重。那匹烈馬原本脾性尚燥,竟也在他手下緩了脾氣,安安靜靜地站著。蠻蠻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卻無半分癡迷,反而透著一絲涼意。緊接著,馬場另一側,又有人出現。
緊接著,馬場另一側,又有人出現。正是夏秋華,身邊還跟著她的婢女。她裝作不經意地走來,神情刻意放松,步子卻略微快了半拍,眼神也悄悄地鎖定在謝知止身上。
夏秋華上前一步說道:“謝公子,”謝知止沒有開口,神情淡漠的看著她。
夏秋華鼓起勇氣說:“我是夏家的小姐,謝秋華,聽聞謝公子愛馬,不知道謝公子能否指點一二。”
謝知止眉頭有些微皺,扭頭看了一眼謝石,還是溫聲說:“若是第一次騎馬還是挑一些性情溫和的馬好,這處的馬都是剛送過來的,難免有些烈性,姑娘可以找馬奴去找一下之前訓練好的馬”
夏秋華感激的說:“謝公子果然如傳聞中一般溫和有禮……連我這樣生疏的人都肯答話,實在讓人受寵若驚。”說到這兒,她輕輕一笑,帶著點若有若無的歉意,又像是自嘲般低聲補了一句:“我妹妹之前還和我說起,說謝公子性子清冷,不太好相與。想來她是……太在意了,畢竟蠻蠻喜歡公子,不愿我靠得太近,也是可以理解的。”
蠻蠻在謝知止剛才回答夏秋華話的時候已經冷了臉了,此時更是怒意橫生,蠻蠻咬著牙,眼神冷得像雪壓的冰枝。真是賤狗配賤貨。
謝知止突然想到昨日蠻蠻的話眼神有些玩味,神色變得不似剛才淡漠,反而變得溫和:“哦?”他低低一嘆,語氣溫和得近乎無害,“夏小姐是這么說我?”
“唉……”他輕聲嘆道,眼中卻隱約透出一絲揶揄,“真沒想到,她竟然在背后是這么評價我的。”
夏秋華沒想到他竟會當真,一時心跳都慢了半拍,連忙賠笑:“可……可能是蠻蠻最近不太喜歡我吧……”她越說越像委屈中強撐的樣子,聲音都壓低了些,“她大概是無心的,公子莫要怪她……前幾日伯父在學業上斥責了她幾句,她心里難受罷了……”“蠻蠻小孩子心性,伯父拿你做了例子,惹她心中不快,所以嘴上抱怨了兩句而已,我都習慣了。”
夏秋華說完最后一句,聲音低低的,仿佛還帶著些隱忍的哽咽。她低著頭,手指糾著帕角,心里卻飛快翻涌。她在等。等謝知止露出那種她無數次在別人臉上見過的表情——憐惜、柔軟、不忍。她幾乎已經可以想象得到——謝知止會微微蹙眉,語氣冷淡地說:“她這樣待你,不合禮數。”甚至會替她出頭,為她說句“我知你委屈了”。可她等了半晌,都沒聽見那句她想聽的責備。等來的,是謝知止一聲聽不出情緒的輕笑。而他身側的謝石,早已扭頭撇過臉,眼神里滿是克制不住的鄙夷。
就在場面陷入短暫而詭異的沉默時,忽然,一道清亮又帶怒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好啊——你個夏秋華,果然是背后顛叁倒四、扭曲事實、搬弄是非!”
眾人一愣,齊齊回頭。謝綺不知何時已經快步走近了馬場,身后還跟著兩個侍女,面色冷得罕見。她一向跳脫,平日雖調皮卻極少真正動怒,此刻卻滿臉不忿,聲音擲地有聲:
“知止表哥,你千萬別聽她胡扯!蠻蠻不知道在我面前夸你多少次了——說你溫和有禮、才貌雙絕、還耐心教我作業!連我都聽得耳朵要起繭子了!”她一邊說,一邊上前,站到了謝知止身側,毫不掩飾地看著夏秋華,眼神里滿是鄙夷:
“這種上不了臺面的手段,她也敢拿到我表哥面前來使?”“你以為我表哥是那些沒腦子的小姐和公子,一聽‘她可憐、蠻蠻欺負她’,就真要信了?我表哥可是和那些蠢貨不同”
謝綺冷笑了一聲,直截了當地道:“蠻蠻平時就懶得理她罷了,還非要往人家好意里摻沙子,真是惡毒至極,還想接近我們謝家,這點手段還沒有我們府里的妾室高明”
她這番話擲地有聲,夏秋華臉色唰地一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