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靜三臺(上)
褚昭陵開始夜不歸宿,也不知是存心的還是真忙,一連幾天面都不lou,有時深更半夜會拍兩張工作照發過來。
阮毓醒來看了,不免冷笑,然后心無波瀾地繼續瀏覽招聘網站。她說不上來對褚昭陵什么gan覺,若拿世俗的yan光看,對方樣樣都好,好家世、好前途、好風度、好秉xg,對她無一不妥帖,別人要是知dao了兩人的羈絆,大抵會說一句阮毓你八輩zi修來的福氣。
但這外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阮毓還是提不起興致。
曾經滄海難為shui,除卻巫山不是云。忍不住在紙上寫xia這兩句詩,阮毓先是大喜,轉而大悲。如果邵陽沒chu現過,那么別說褚昭陵了,徐屹都會讓她覺得是祖墳冒青煙才能遇見的金gui婿。然而榮華富貴再好,也不如心有靈犀難得。
電話在這時響起,褚昭陵也不知發什么瘋,說是給她買了張梳妝臺,待會兒廠家就送貨上門。
沒兩句就掛了,阮毓盯著手機屏哭笑不得。褚昭陵一直獨居,這房zi里連n兒長tou發都沒有,更別說梳妝臺了。
等安裝師傅走了,一個人在臥室里徘徊,最后手指還是忍不住chu2摸上細膩的臺面。小時候家里生活倒也過得去,但梳妝臺仍屬于奢侈用品,買塊大dian兒的鏡zi掛墻上就湊合過去了,后來阮竹濤熬chu了tou,可惜wu是人非,父親的新家能給她一席容shen之chu1,已是慈悲施舍。
繼母孫chun艷倒是有張漂亮的梳妝臺,青chun期的阮毓一度想靠近,卻每次都被厲聲喝止,后來她才知dao為什么,因為梳妝臺最xia層的chou屜盡里tou,藏著副自wei用的假陽ju。有年暑假,阮竹濤去外地參加筆會了,阮毓的上的補習班提前放學,她以為家里沒人,開門j來才聽見主臥傳chu的呻y。門沒關嚴,透過狹長的一daofeng兒,她瞥見了孫chun艷在床上賣力地自我cao2nong,梳妝臺xia那一格禁忌的chou屜被拉開大半,收納用的黑se塑料袋敞koulou在那兒。
那天直到晚上,阮毓都藏在自己房間沒chu門。她以為只要自己守kou如瓶就萬事大吉,沒成想zuo賊心虛的孫chun艷竟栽贓嫁禍。
從外地歸來的阮竹濤,到家第一件事竟是踹開女兒房門,然后滿屋翻箱倒柜,最后從床底xia找chu個黑se塑料袋,里面裹著用到半舊的仿真陽wu。不堪ru耳的謾罵瞬間充斥房間,阮毓那時頓覺外人的白yan和非議比起來都望塵莫及。一直被尊為丹青手的阮竹濤,她那人前風雅的父親,嘴里的污穢之詞到了足以令地痞liu氓汗顏的程度。
開kou要爭辯,阮竹濤卻不容分說,舉起那假陽ju甩在她臉上,塑膠制品打人格外疼,似乎還帶著殘留的tiye腥膻氣。她本能地gan1嘔,可胃里什么也吐不chu來,接著重拳急腳落在shen上,摻著xia作的辱罵,全化作了她liu之不盡的淚shui。
在那個家里,阮毓沒有自己的獨立空間,哪怕成年以后,阮竹濤也會因為她晚上睡覺反鎖房門而大發雷霆。后來梳妝臺就成了她心里的執念,前兩年有次想起往事沖動莫名,找chu了自己八百年不用的微博,在上面許宏愿,說有了自己的家一定要買張gan1凈的梳妝臺。
不為梳妝,只求gan1凈。
不得不gan嘆褚昭陵心細如發,像肚zi里的蛔蟲似的,總能在不經意間歪打正著,治愈她不堪的過往。
可蛔蟲終究是蟲,有害,打掉是早晚的事。
阮毓這樣想著,心也jian定了,合計著過完年要盡快找工作,重新攢筆錢才方便后續規劃。
她撕掉了剛才寫在紙上的詩,搓成團又覺得不放心,最后攤開撕成碎片丟掉。
褚昭陵一直到臘月二十九都沒回來,第二天年三十,阮毓睡了個懶覺,起來時才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
接到男人的電話已經是中午,他在gao速上,有些抱歉地說:“我家老爺zi的規矩,年三十必須一家人湊齊了守歲……”
“我懂!”不容多解釋,她一語打斷,轉而dao,“你好好開車吧,路上注意安全。”
說著就掛了電話,阮毓還是第一次這么主動。她沒多少難過,反而滿心著急,本來還怕今天不好交代,現在好了,可以安心掃墓了。
邵陽埋在哪里她并不知dao,所以這些年就養成了個習慣,每到年節清明,就去烈士陵園祭奠,買一籃zi菊花挎著,去無名烈士陵前挨個放一支,沒有人會覺得她神經病,反而陵園的工作人員都混成了熟臉,有時見面還會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