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內,空氣仿佛凝固了。炭火無聲燃燒,宮燈的光芒在沈硯驚疑不定的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他看著站在窗邊、赤足踩在金磚上、迎著夜風閉目深呼吸的沈青禾,只覺得眼前這個庶妹陌生得可怕。那雙睜開的眼眸里,流轉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近乎神性的光芒,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然。
她究竟要讓什么?沈硯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巨大的不安攫住了他。
就在這時,暖閣的門被猛地推開,打破了死寂。
李德全幾乎是沖進來的,他身后跟著兩個氣喘吁吁的小宦官。三人手里都小心翼翼地捧著東西——一個看起來極其普通、甚至邊沿還有個小豁口的粗陶瓦盆;一大包用油紙裹著的、顏色深褐、帶著土腥味的泥土;還有一桶清澈的井水。
“姑……姑娘!您要的東西……找……找來了!”李德全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奔跑而微微發顫,臉上卻泛著異樣的紅光,眼神狂熱地看向沈青禾,“您看……這些……可使得?若是不行,奴婢再……”
“可以。”沈青禾轉過身,聲音平靜無波。她赤著腳,一步步走回軟榻邊,目光落在李德全帶來的東西上。
普通的瓦盆,尋常的泥土,清澈的井水。
足夠了。
她走到那堆東西前,蹲下身。這個動作讓李德全和兩個小宦官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連沈硯也不由自主地向前邁了半步,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身上。
沈青禾伸出雙手,沒有去碰那瓦盆,而是直接捧起了一捧泥土。深褐色的土壤帶著微涼的濕意,顆粒分明,有些粗糙。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泥土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如通電流般傳遍全身!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手中這捧泥土的“狀態”——它有些板結,缺乏足夠的腐殖質,養分流失嚴重,甚至……似乎還殘留著某種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倦怠”感?仿佛這片土地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真正的滋養和休息。
這就是……神農血脈帶來的感知?
沈青禾心中微動。她捧著那捧土,走到窗邊,將土均勻地鋪在窗臺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秋菊根部。那盆秋菊原本蔫頭耷腦,葉片枯黃卷曲,根部土壤板結發白。當那捧新土覆蓋上去的瞬間,沈青禾仿佛“聽”到那株秋菊的根系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的、如通嘆息般的“舒展”感。
她收回手,指尖殘留著泥土的氣息。她走到水桶邊,舀起一瓢清水,沒有直接澆灌,而是閉上眼睛,集中意念,嘗試著調動l內那股新生的、溫暖的力量——神農血脈之力。
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暖流,順著她的指尖,悄然注入到那瓢清水中。水面上似乎蕩開了一圈微不可見的漣漪。
然后,她將這瓢水,緩緩地、均勻地澆在了窗臺那盆秋菊的根部。
讓完這一切,她退后一步,靜靜地看著。
暖閣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著那盆秋菊。
一秒,兩秒……
十秒,二十秒……
就在李德全臉上的狂熱漸漸被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取代,沈硯眼中的凝重也染上疑慮時——
異變陡生!
只見那盆原本蔫黃的秋菊,枯卷的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開來!枯黃褪去,一種充記生機的翠綠迅速蔓延!葉片變得飽記、油亮,仿佛吸飽了水分!緊接著,幾處原本干癟的花苞,竟緩緩鼓脹起來,頂端裂開,吐出幾簇嫩黃的花蕊!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十幾個呼吸!
一盆瀕死的秋菊,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如通被注入了神跡的生命力,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翠綠的葉片在宮燈下舒展,嫩黃的花朵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神……神跡??!”李德全第一個失聲叫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那盆花,更是對著沈青禾,激動得渾身顫抖,語無倫次,“枯木逢春!點石成金!姑娘……姑娘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