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春夏交際之時,青黃不接。
家中少田又斷了其他謀生的莊戶人家中的日子就艱難了。
這天的一大早,一個衣著還算整潔干爽的老嫗,拉著一個約摸歲的小娃兒,從西城門進了京都城。
祖孫兩個逢人便打聽榮寧街上的榮國府。
善心者告之:“現如今叫忠國公府了,當家人便是老榮國公的嫡長孫賈赦,亦是現在的忠國公。”
老嫗滿是感慨,“要不世人皆言龍生龍,鳳生鳳呢,合該著人家能得享榮華富貴啊。”
她是又高興又忐忑不安,可想想家中的情形,口中嘟囔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還是那樣的鼎盛之家,人家就是拔根寒毛來,也是比咱的腰身粗的。來都來了,總得瞧瞧去的。”
小娃子正摳著嘴巴,眼巴巴的看著不遠處的糖人攤子流著口水,她用力的拖拽了兩下,這才挪動了步子,只是腦袋還舍不得轉過去瞧著。
等他們祖孫倆走到榮寧街的后街上時,都已經快過了午時了。
人老成精,她自然沒有傻到直奔正門而去,用她的話說,她是哪個牌面上的愛物兒啊?
可打聽了一圈,也沒有尋到了曾與她女婿王狗兒家聯過宗的王家二姑奶奶的陪房周瑞。
還是一位賈氏的本家婆子瞧著她來一趟不易,便將王氏的事情簡略說了一遍,“那二房搬去了西城了,只是我也不知在哪條街上。”
她唬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心中不禁悲苦,今兒這一趟難道要白跑了?
正在她垂頭喪氣的準備家去時,剛才那婆子都走過去了,又轉了回來。
“瞧老姐姐你也不容易,我還是給你指條道吧。”
“請說。”老嫗的眼中又有了光亮。
“王氏死后,還留了一個長孫,一個幼子,不過,我聽說,如今那趙姨娘被扶了正了,而曾經被老太太疼成心肝尖尖的寶二爺卻被那三姑娘給趕出了門,如今正被國公爺收留著,過些日子怕是也要住到后街上來了。”她還給指了指賈寶玉的那間院子,“啰,就在那兒,這兩天寶二爺的丫鬟小廝都有過來收拾呢。你要是尋不到西府,或許在那邊等著,弄不好還真的能碰上人的。”
老嫗千恩萬謝的。
小男娃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姥,板兒餓了。”
老嫗舔舔干的起皮的嘴巴,肚子也適時的咕嚕嚕的叫了起來,“還沒尋著人呢,再忍忍啊。”
祖孫二人頂著日頭就蹲在了賈寶玉的那間院子前面,在被哂的昏昏欲睡時,麝月挎著個籃子過來了。
“誒,老人家,你們咋待在這兒了?這日頭多曬人吶?”
見她開了門鎖,老嫗立馬蹦了起來,嚇了麝月一大跳。
老嫗不自在的搓著手,“不知姑娘如何稱呼啊?可是寶二爺身邊伺候的?”
麝月打量著她,瞧她的形容,挺像是莊子上的莊戶,不過收拾的蠻干凈的,除了鞋幫子上沾了些泥,這是從城外邊來的?可她不曾聽說過她家爺還有這么一門親戚啊。
“您老是?”
“哦,我夫家姓劉,生有一女嫁給了王家狗兒,他家祖上也曾做過京官的,后來還跟都太尉統制縣伯聯了宗,不過當時只有王家大爺跟二姑奶奶在京中,旁人知道這段兒的倒不多,唉,女婿家又早已沒落了,這才沒了來往的。”
麝月哪里能知道這些啊?可既然是跟王氏有瓜葛的,她倒不好拒人于千里了,俗話說,朝廷還有三門窮親戚呢。
這時,板兒的小肚子又餓的叫喚了起來,老嫗尷尬的笑了笑,“早上起的早,小孩子家家的餓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