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可孫兒瞧著不是不認識的人吶?”賈璉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老太太撫著額頭,眼睛微瞇著,“或許是跟著那個奴才過來的那些人,一群奴才秧子而已,哼,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咱們也就不必作戲了。”
“可敏姑姑那兒要怎么交代啊?”賈璉到底年少,還不太穩(wěn)的住。
“唉,璉兒,你也別怪你二嬸了,鳳丫頭雖好,可終究人已經(jīng)沒了,等過了孝期,我親自再給你續(xù)上一門媳婦兒。王子騰不是為你在兵部謀了個主薄的營生嘛,你好生的當差,可別像你那個不著四六的老爺似的。”
老太太的語氣很溫和,可三角眼瞥向賈璉時,卻閃過了一抹厲色。
垂著腦袋的賈璉自然沒有發(fā)現(xiàn),但他確確實實的聽出了老太太的警告,心中縱有千般萬般的不甘,可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他只能認慫。
起身一揖到底,聲音嗚咽著,滿是委屈,“幸好還有老太太疼著孫兒。”
老太太見他如此,臉上的笑意深了些,扭頭瞧了一眼蹲在她身前,給她捶退的珍珠,“沒眼力勁兒的,還不快去給你們璉二爺端盆熱水來凈面。”
她瞅瞅眼圈通紅的嫡次孫,又嘆了口氣,“你可是在我跟前兒長大的,自是與旁人不同的,鳳丫頭身邊的那個平兒倒是個好的,你如今也沒個貼心的,等你的孝服一除,便納了吧,也算是為鳳丫頭盡心了。唉,知道你們年輕難守,注意別有了身子就是,真要鬧出來了,府中上下的都沒臉。”
賈璉應(yīng)承下,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這老太太大概學(xué)過川劇變臉,富態(tài)的老臉上立刻陰云密布,配上那陰鷙的眼神,著實駭人。
“鴛鴦,遣人去將賴大家的叫過來。”
不大會兒功夫,一個約摸三四十歲的媳婦進了正堂,屋中侍候的人都已經(jīng)被鴛鴦領(lǐng)了出去。
“你家那姨奶奶一家子都送出去了嗎?”老太太耷拉著眼皮,右手盤著左腕上的暖玉串兒。
“稟老太太,估摸著時間,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到甘省的地界了,以后,他們就在那兒落地生根了。婆婆她一直尋摸著,要親自過來謝您呢。”
聽她說完,老太太連嘴角都往下耷了耷,“她有心了,我呀,到了這冬日便容易困乏,倒沒精神招待她了,她也有了春秋了,在家好生養(yǎng)著吧。”
賴大家的也是個人精,面上雖有些訕訕的,嘴巴可甜著呢。
“還是老太太疼人。”
老太太笑了笑,只是賴大家的沒有瞧見她嘴角上掛的那抹苦澀,她,賈家,都與賴家的牽扯太深了,要么能夠一擊全滅,斬草除根,要么,就只能舍棄掉一些利益來違心的保存,她這一輩子都是高高在上的,這會子,有些吞蒼蠅般的難受。
朝賴大家的擺了擺手,“你退下吧。”
待賴大家的離開了,鴛鴦走了進來,給她又斟了一盞茶,雙手奉上了。
她抿了一口,搖了搖頭,神情有些頹敗,“你去庫房挑些精細的物什,合在給林家的賠禮中吧。”
鴛鴦躊躇了一下,“老太太,二太太并沒有準備給林家的東西。”
老太太的三角眼一瞪,順手將那個天青色的茶盞摜到了地上,因為鋪著地毯,茶盞只是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個圈,可茶汁茶葉卻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