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樹的影子纏上我腳踝時,我聞到了鐵銹味。
周婆婆的手掐在我脖子上,指甲刺進皮膚,血珠順著指縫滴在青石板上,立刻被腐蝕出焦黑的小坑。她的臉在月光下裂成兩半——一半是蒼老的周婆婆,另一半是青灰色的山魈皮毛,眼窩里爬記蛆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倒刺。
小默,她的聲音像兩股水流在打架,一邊是周婆婆的慈愛,一邊是山魈的嘶吼,你太奶奶當年也是這樣,跪在飼鬼井邊,求我放她兒子一條命
我蹬著腿掙扎,后腰撞在老槐樹根上。樹根突然動了,像條活過來的蛇,纏住我的手腕,將我往井邊拖。井口的石板不知何時被掀開了,黑洞洞的井口冒著幽藍的光,像只吞噬一切的眼睛。
哥!阿杰的聲音從井里冒出來,帶著刺耳的回響,井里有光!是山靈的
他的話被山魈的咆哮淹沒。山魈的另一只手掐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頭看井里。幽藍的光里,我看見無數(shù)半透明的影子在游動——是那些被封在養(yǎng)魂罐里的魂魄,陳阿福、李秀蘭、張阿狗還有阿杰。他們的身l被黑霧纏繞,嘴里發(fā)出含混的嗚咽,像被風吹散的紙錢。
這些是山魈的食糧。山魈的聲音里帶著記足的嘆息,每養(yǎng)十年,就要喂十個生魂。你太奶奶喂了我十年,你爺爺喂了我十年,現(xiàn)在輪到你了
我突然想起日記本里的字跡:陳家的血脈是山靈的食糧,代代相傳,不能斷。原來不是守山,是當飼料。
放開他!
一聲清喝驚得山魈松了手。我摔在地上,看見老宅門口站著個穿靛藍粗布衫的身影——是年輕時的周婆婆,手持鎮(zhèn)魂鈴,鈴鐺上的灰毛在月光下泛著銀光。
阿秀?山魈的聲音里帶著慌亂,你你不是已經(jīng)
我不是阿秀。年輕周婆婆的聲音很輕,我是陳秀蘭,你太奶奶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