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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山夜雨錄秋禾祭（第2頁）

馬車緩緩啟動，秋禾趴在車窗上，看著熟悉的街道越來越遠。雨還在下，打在車窗上，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想起母親說的話，“出淤泥而不染”，可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鳳凰山，是地主家，那里比繡坊的染缸還要臟。

“姑娘，別哭了。”媒婆遞過來一塊帕子，“到了地主家，你就是丫鬟了，以后有人伺侯你，比在家里強多了。”

秋禾沒有接帕子，只是默默地擦著眼淚。她看著馬車窗外，江南的景色越來越陌生，青石板路變成了土路，繡坊的飛檐變成了破廟的殘垣。她懷里的藍布包袱越來越沉，壓得她喘不過氣。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媒婆掀開簾子，說：“到了，鳳凰山地主家。”

秋禾下車，看見一座高大的宅院，圍墻是用青磚砌的，上面爬記了藤蔓，顯得陰森森的。門口站著兩個家丁，穿著灰布衣服，手里拿著棍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張媽，這就是周家送來的丫鬟？”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

一個穿著灰布衫的老婦人走過來，上下打量著秋禾，撇了撇嘴：“模樣倒是齊整，就是不知道手腳勤快不勤快。”她轉頭對媒婆說：“錢帶來了嗎？”

媒婆笑著點頭：“帶來了，張媽，您點點。”

張媽接過錢，數了數，塞進袖子里，然后對秋禾說：“跟我來吧。”

秋禾跟著張媽走進宅院，里面的院子很大，種著幾棵桂樹，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可這香氣里，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走廊里的燈籠是紅色的，飄在風里，像一滴一滴的血。

張媽把她帶到一間廂房，說：“這里是你的房間，以后你就負責打掃院子，照顧小少爺。”她指了指外面，“小少爺就在花園里玩，你去找到他，跟他說，以后你就是他的丫鬟了。”

秋禾點點頭，走出廂房。花園里種著很多花，紅的、黃的、紫的，可她卻覺得這些花都在嘲笑她。她走到假山后面，看見一個小男孩正蹲在地上，玩著一只紙船。那紙船，像極了她昨天給小少爺讓的那個。

“小少爺，”秋禾輕聲說，“我叫秋禾，以后我就是你的丫鬟了。”

小男孩抬起頭，是一個圓臉蛋的男孩，眼睛大大的，像兩顆黑葡萄。他笑著跑過來，抓住秋禾的手：“秋禾姐姐，你給我讓紙船好不好？”

秋禾看著他天真的樣子，想起母親說的話，“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保持干凈”。她蹲下來，摸了摸他的頭：“好，姐姐給你讓。”

小少爺高興地跳起來，拉著秋禾的手往房間里跑：“姐姐，姐姐，我要大海的紙船，要裝好多好多糖！”

秋禾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也許，這里并沒有母親說的那么臟。也許，她可以在這里好好活著，像并蒂蓮一樣，出淤泥而不染。

可她不知道，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那枚貼在她心口的銀鎖，仿佛預感到了什么，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