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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風(fēng)雪密營（第1頁）

北風(fēng)裹挾著冰碴子砸在臉上，陸遠裹緊補丁摞補丁的棉襖，望著山谷中星羅棋布的帳篷。村民們用茅草和樹枝搭起的臨時營地在風(fēng)雪中搖搖欲墜，卻遮不住火堆旁忙碌的身影——婦女們正將磨碎的薯粉捏成餅子，孩童們抱著陶罐傳遞熱水，青壯漢子們則輪流在四周巡邏。

先生，鄰村只借到二十石糙米。張大柱抖落肩頭積雪，聲音里帶著焦慮，按現(xiàn)在的消耗，撐不過半月。

陸遠蹲下身，用樹枝在雪地上畫出地形圖。篝火映照下，他眼下的烏青愈發(fā)濃重：派人去縣城找王天成，就說我要用抗清布防圖換糧食。記住，走水路，避開官道。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驚起一群寒鴉。

眾人瞬間抄起武器。陸遠抬手示意安靜，屏息凝神聽著動靜。當(dāng)看到來者是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時，他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為首的老漢踉蹌著撲倒在火堆旁，凍得發(fā)紫的嘴唇哆嗦著：秀才秀才老爺救救俺們清軍屠了李家集

流民們的慘狀刺痛了陸遠的眼睛。幾個孩子的棉衣上還凝結(jié)著血痂，一位婦人懷中的嬰兒已經(jīng)沒了氣息。他強壓下胸中翻涌的怒火，脫下自已的棉襖蓋在瑟瑟發(fā)抖的老人身上：都先吃飯，這里就是你們的家。

深夜，陸遠獨自走向山巔。寒風(fēng)撕扯著他的衣襟，卻吹不散心中的陰霾。月光下，遠處清軍營地的火把連成一片，像一條猩紅的毒蛇盤踞在平原上。他摸出懷中被雪水浸濕的布防圖，忽然想起白天流民說的話——清軍這次帶隊的，正是多爾袞的親弟弟多鐸。

先生！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嬸舉著油紙包追上來，剛烤的薯餅，還熱乎著。陸遠接過餅子，咬下一口，粗糙的口感里帶著淡淡的甜味。這讓他想起現(xiàn)代實驗室里精密分析的農(nóng)作物數(shù)據(jù)，而此刻，每一口食物都關(guān)乎著幾百人的生死。

山腳下突然傳來異響。陸遠將餅子揣進懷里，抽出腰間火銃。借著月光，他看見幾道黑影正在雪地里匍匐前進——是清軍的斥侯！他立刻打出手勢，埋伏在暗處的村民們張弓搭箭，只等一聲令下。

放！

箭矢破空聲劃破夜空。一名清軍斥侯中箭倒地，其余人慌忙后退，卻踩中了之前埋下的繩套陷阱。陸遠趁機帶人沖出，火銃轟鳴聲響徹山谷。混戰(zhàn)中，他生擒了一名斥侯，從其口中得知清軍明日就要發(fā)動總攻，目標(biāo)正是他們的臨時營地。

回到營地，陸遠立即召開緊急會議。火堆將眾人的臉龐映得通紅，他用匕首在木板上刻下標(biāo)記：他們以為我們是烏合之眾，今夜我們將計就計。張大柱，你帶三十人在東邊設(shè)伏；李鐵匠，把所有火藥埋在西坡；其他人跟我守住寨門

散會后，陸遠站在營地中央，看著村民們有條不紊地準(zhǔn)備迎戰(zhàn)。一個小女孩跑過來，往他手里塞了個烤紅薯，然后害羞地跑開了。捧著還帶著余溫的紅薯，陸遠望向漫天風(fēng)雪，心中涌起一股滾燙的力量——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他都要為這些信任他的人，守住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