銹河鎮的雨總是帶著鐵銹味。
蘇雨撐著傘站在銹蝕的橋頭,手機屏幕在雨夜里泛著冷光。導航顯示這里就是銹河鎮,可眼前只有被藤蔓吞噬的殘垣斷壁,以及那條在月光下泛著詭異暗紅的河流。腐臭味混著雨水鉆進鼻腔,她想起法醫報告里姐姐的遺體照片——渾身長滿魚鱗狀角質,指縫里嵌著紅色水藻。
“姑娘,這地方天黑后不興來?!?/p>
嘶啞的聲音驚得她手電筒差點脫手。橋墩陰影里蹲著個瘸腿老人,渾濁的眼球在深陷的眼窩里轉動。他腳邊堆著十幾個礦泉水瓶,每個都裝著暗紅色液體,借著月光能看到里面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您知道三年前有個女記者來過這里嗎?“蘇雨掏出姐姐的工作證。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礦泉水瓶被撞倒,一只長著人牙的蝌蚪順著猩紅液體爬出瓶口。
“?!?/p>
金屬碰撞聲從河對岸傳來。老人瞬間僵住,干枯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化工廠的鈴鐺響了!快走!“他的指甲縫里嵌著同樣的紅色水藻。
廢棄的恒昌化工廠像頭匍匐的鋼鐵巨獸。蘇雨抹去鐵門上的青苔,“嚴禁入內“的告示牌早已銹成暗紅色。推開門的剎那,某種粘稠的液體從門縫滴落,在手電光里折射出彩虹般的油膜。
走廊墻壁布滿抓痕,越往深處,抓痕越密集。在魚般的觸須,左眼凸出眼眶掛在臉頰上。當看到他xiong牌上的“陳主任“時,蘇雨想起實驗日志最后的血字:他把自己變成了怪物。
“你姐姐是最完美的融合體。“觸須卷起控制臺上的注射器,幽藍液體在針管里沸騰,“現在輪到你了。“
地下河突然掀起巨浪,無數長著人臉的怪魚躍出水面。它們的哭喊聲組成姐姐的呼喚:“快跑!“蘇雨摸到口袋里的吊墜,那是姐姐進銹河鎮前夜塞給她的。吊墜上的藍寶石突然迸發強光,所有怪物發出慘叫。
當她連滾帶爬沖出化工廠時,身后傳來驚天動地的baozha聲。銹河沸騰了,成千上萬變異生物在火光中掙扎。月光下,她看到對岸站著個熟悉的身影,shi漉漉的長發間閃爍著魚鱗的微光。
背包突然蠕動起來。蘇雨顫抖著拉開拉鏈,三瓶暗紅液體正在月光下泛著氣泡,瓶底的陰影緩緩舒展成嬰兒的形狀。
月光在蘇雨手背投下細密的陰影,她驚恐地發現那些根本不是樹影——皮膚下正浮現出魚鱗狀的紋路。背包里三個玻璃瓶發出“咕嘟“聲,暗紅液體中蜷縮的胎兒睜開了全黑的眼睛。
手機突然震動,三天前發送的郵件竟在此刻收到回復。發件人id顯示“銹河鎮污水處理中心“,附件里是姐姐失蹤前最后拍攝的視頻文件。
“不要相信活人“視頻里的蘇晴浸泡在血水中,她的耳后裂開兩道腮縫,說話時不斷吐出黑色絮狀物,“陳主任在所有人身體里種了孢囊,月圓時“畫面突然劇烈晃動,半張腐爛的魚臉擠滿鏡頭。
身后傳來黏膩的水聲,蘇雨轉頭看到河面浮起無數氣泡。暗紅河水突然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布滿貝殼的石頭小徑,直通向對岸閃著微光的廢棄教堂——那正是視頻背景里姐姐最后出現的地方。
教堂彩繪玻璃上積著厚厚的污垢,當蘇雨推開通往地窖的木門時,鐵銹味的陰風卷著紙錢撲面而來。二十三個骨灰壇整齊碼放在祭壇上,每個壇口都插著礦泉水瓶,瓶中的紅色液體正隨著她的呼吸頻率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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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被困在孵化期。“
蘇雨的手電筒差點砸在地上。祭壇后方走出個穿橡膠圍裙的女人,她左臉布滿魚鱗狀瘢痕,右手提著還在滴血的消防斧。當看清女人xiong前的“恒昌化工廠“工牌時,蘇雨突然想起實驗日志里被劃掉的名字——林玥,1992年baozha案唯一幸存者。
“陳永康把催化劑摻進抗洪物資,全鎮人都成了活體培養皿。“林玥用斧頭敲了敲骨灰壇,瓶中液體立即沸騰起來,“這些是三十年來沒挺過變異的人,你姐姐本可以成為完美體“
地下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骨灰壇突然接連炸裂。紅色液體匯聚成血浪,裹挾著尚未成型的變異胎撲向她們。林玥的圍裙被腐蝕出大洞,露出腹部密密麻麻的魚卵狀凸起。
“快走!暗河要漲潮了!“林玥將她推進狹窄的排水管道。在徹底被黑暗吞噬前,蘇雨看到她舉起斧頭砍向自己的腹部,黑色蟲卵暴雨般濺在血浪里。
排水管道的盡頭是污水處理廠。蘇雨爬出窨井蓋時,發現手背的鱗片已經蔓延到小臂。更可怕的是她的指縫間生出透明蹼膜,耳邊開始出現高頻嗡鳴——那正是視頻里姐姐提到的“孢囊共鳴“。
生銹的鐵絲網將廠區分割成迷宮,每個水池都浮著人形泡沫。在標注“三級凈化“的區域,她看到上百個鼓脹的透明水囊掛在鐵架上,每個水囊里都蜷縮著長出魚尾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