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愷被問得煩了,就忍不住皺起了眉。
老人家估計是察言觀色慣了,臉上立馬就換上了傷感的表情,“是不是嫌奶奶煩了啊?我這不是第一次見到你嘛,有點激動,想多了解了解你一些。”
江愷輕輕地運了口氣,賠上笑臉耐著性子陪她憶往昔。
他最大的弱點大概就是心軟了。
顧衛東在院里和老爺子喝茶聊天,快到八點的時候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江愷有些坐不住了,趁著奶奶接電話的間隙走到了門口。
剛準備問顧衛東要不要回去了就聽見老爺子提到了他的名字。
他鬼使神差地退到了世子后邊,側著耳朵聽他們兩聊天。
老爺子說:“你讓阿沁怎么辦?到時候還不鬧上天了,這個家還能像家嗎?”
“本來也不像,她這幾年給過我好臉色嗎?還有她那弟弟,都是一丘之貉!”顧衛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惱火,江愷第一次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那小子就給你好臉色了?我看也不過如此,陰沉著臉,一點面子都不給你,”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反正不管怎么樣,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萬一他不是顧家的親血脈,那這事情不是搞大了。”
“這我知道,樣本我已經送去鑒定了,結果得過段時間才能出來。”顧衛東說。
“我看那小子眉眼里都是戾氣,就算進了顧家的門,肯定也會想法設法地攪得家里雞犬不寧,你不信就看著吧,他的性子就是隨他那個媽。”
江愷僵在原地,雙腿有些發軟,xiong口悶得難受。
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和憤恨同時席卷而來,攪得他胃里一陣惡心。
他從來沒有妄想過成為顧家的一員,一丁點兒都不想。
他無時不刻都能感知到自己和顧衛東之間的距離,和顧家的距離,也盡可能地疏遠和顧衛東的關系,以免打擾到顧家原本的生活,結果就被說成了居心叵測,動機不純。
江愷深吸了兩口氣,盡量地平穩自己的呼吸,同時不停地眨著眼睛想要把眼淚擠回去。
這么多年,他第一次為媽媽的死感到不值,為爺爺臨死前替顧衛東洗白的那些話感到不值,為自己從小許的那些愿望感到不值,為自己之前還對親情懷有一絲絲的期待而感到不值。
江愷驚奇地發現,當人的憤怒值到達頂點的時候,竟然不是拳腳相向,而是沉默無言。
他不想說話,甚至不屑一顧。
就像顧家的人看不起他一樣,他也同樣看不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