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呢?”陸停舟賣著關子。
池依依瞧著他老神在在的樣子,又氣又好笑。
“依我看,他一定是致仕的老臣,”她說出自己的判斷,“他在朝做官的年景,應在我出生之前。”
陸停舟輕“嗯”了聲:“他是前任太傅,兼吏部尚書、翰林院大學士、渭南九州觀察使。”
他報出一連串頭銜,口氣輕松得像在報菜名。
池依依怔住。
這些頭銜無論哪一個,在朝中都有呼風喚雨之能。
她腦海中浮現出那位枯瘦老人的身影,除了那雙睿智的眼睛,很難將他與這些頭銜聯系到一塊兒。
“敢問他老人家的全名是?”
“老師全名寒山,”陸停舟笑笑,“但如今還記得這名字的人已經不多了。”
池依依想了想:“是因為新政?”
她聽說幾十年為了推行新政,上上下下死了不少人,一度激起民間士子的抗議,為此,朝廷還派大軍進行過一次平叛。
以段寒山的身份,想必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也挨過不少罵。
陸停舟微感詫異地看她一眼,贊許地點了點頭:“是,老師是當年主持新政的最高官員,他在朝中樹敵眾多,致仕后,為了保護段家人,他請陛下抹去了他立下的功績,在官員的記檔中,他成了最不顯眼的那一個。”
寥寥數語,道出前人不為人知的艱辛。
池依依感慨:“我出生的時候,新政早已推行多年,如今那些法令已成了司空見慣,再沒有人說它們不好。”
陸停舟笑笑:“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天下之事,不外如此。”
他語氣中含著一絲譏誚,像是為老師感到不值。
池依依道:“但總有人會感激。”
正如她聽到段寒山的故事,對他的尊敬更深了一層,不再只因為他是陸停舟的老師,更是因為他事了拂衣去的灑脫。
“整個段家都值得敬佩。”池依依道。
陸停舟揚唇:“我怎么聽著,你像在夸自己?”
池依依茫然。
這和她有什么關系。
陸停舟見她面露不解,好心地解釋:“我是老師的弟子,算是半個段家人,在段家人眼里,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