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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凜冬142（第1頁）

天慕山的雪下得還不是最猛的，最猛的當(dāng)數(shù)仙鶴門一帶，像是誰將絮好的棉花大把大把地從空中撒下。不到十日，方圓百里只剩仙鶴門那座標(biāo)志性的鶴形山脈峰隱約可見，其余的被暴雪覆蓋，早已難辨其形，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建筑哪里是山哪里是樹。又過了兩日，仙鶴門的山門前堆滿了大小不同，高矮不一，形態(tài)各異的雪人。兩只丈許高，栩栩如生的仙鶴展翅欲飛，仿佛就要乘風(fēng)伴雪歸去。

秋嫣然辭別白婉姝時，雪才剛開始下，稀稀落落的，時疏時密，像沒碾細(xì)的粗鹽粒。人們照常在田間地頭勞作，都以為這場雪是個好兆頭，還滿懷希望地期待來年糧倉豐盈。到了今天，風(fēng)沒日沒夜地吹，雪鋪天蓋地地下，沒功夫傍身的人已寸步難行。哪怕是江湖中最有名的千里馬，也難在風(fēng)雪中前行百米。

三叉路口，一處荒廢的酒肆被積雪壓塌了腰，在怒吼的狂風(fēng)中吱嘎吱嘎作響，隨時有坍塌的危險。酒肆背靠大山，面朝河流，周圍草木蔥蘢，環(huán)境相當(dāng)優(yōu)美?？上?，如今民生凋敝，客流全無，再美的風(fēng)景也沒人觀賞。順著彎曲的山道上行一百米左右，有個十分闊大的山洞，從前被用來儲存糧食、果蔬、酒肉和柴火，現(xiàn)在就只剩些沒燒完的柴火。趕上雨雪天氣，這里便成了行人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沒費什么勁，火就燃旺了。秋嫣然烤著凍得失去知覺的手腳，時不時摸一摸僵如石頭的耳朵。她沒能趕到預(yù)定的客棧，只能露宿荒野。好在這山里有不少用來存放柴火的洞穴，可暫避風(fēng)寒，亦可取暖。她胡亂吃了點干糧，又化了些雪水燒開喝了，抱著劍靠在柴草上，舒服地伸長了雙腿。她得早點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天好趕路。

一道人影落在洞門口，是個體型魁偉，五官粗憨的陌生男子。若不是他的劍鞘在火光下閃閃發(fā)亮，他平常得就像農(nóng)莊里老實巴交的莊戶人。從他看秋嫣然的眼神不難看出，他沒想到洞里還有人。秋嫣然也沒想到，遂彈身而起，以一個戒備的姿勢站立，隨時準(zhǔn)備拔劍迎戰(zhàn)。

“姑娘切莫誤會，在下不是壞人。”那男子簡單清理掉身上的雪，又跺了跺腳，一本正經(jīng)地施禮：“在下洛聞，途經(jīng)此地被大雪阻了行程，想借此山洞歇腳，不知是否方便？”

秋嫣然把手從劍上移開，還禮：“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閣下請自便?！?/p>

“冒昧問一句，姑娘可是千機閣的二小姐？”

“正是。”秋嫣然笑了，“沒想到我秋嫣然平庸之輩，吃的又是閑飯，在江湖中的名頭倒還響亮。我是該感謝秋家的列祖列宗呢，還是該感謝我自己？”

“姑娘的名頭是靠自己的本事掙下的，當(dāng)然該感謝自己。再說，即便認(rèn)不出人，也該認(rèn)得姑娘手中的劍。”

“原來如此?！鼻镦倘粚δ吧瞬o多少防備心，隨手將劍靠在草堆上，背著手踱步到洞門口，望著密不透風(fēng)的大雪暗暗皺眉。

洛聞贊道：“江湖上人人都夸二小姐單純直率，是個十分爽快的人。又說秋閣主不但心思奇巧，還是個對妹妹千寵萬寵的好兄長。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他竟舍得將貼身佩劍給了姑娘?！?/p>

秋嫣然轉(zhuǎn)身看著星野劍，笑道：“我大哥總說我的夕霧劍不夠霸氣，與人打架時唬不住人，就把他的劍借給我用，可我還是覺得夕霧好使。”

“江湖中的十大名劍，排名前三的都出自柳老先生之手，分別是霜月，輝夜與星野。夕霧雖然也是好劍，可跟星野比起來，就相形見絀了?！?/p>

“閣下這般直言不諱，倒很合我的脾氣。”秋嫣然一雙靈動的眼睛盯著洛聞?wù)０≌０?，直眨得空氣都甜美了，“看樣子，閣下是有問題想問我？千機閣做的就是買賣消息的生意，只要買主付得起代價，我們就賣?！?/p>

“真是什么事都逃不過姑娘的慧眼。在下確實有事想請教姑娘。價格嘛自然是姑娘說了算，只要不是要在下的命，就絕不賴賬?！?/p>

“好說。閣下想問什么？”

“既然我們聊到了名劍，在下就想問問，霜月劍為何會在月影手中？”

“抱歉，和十三公子有關(guān)的消息我哥多年前就束之高閣，列為禁秘，不準(zhǔn)買賣了?！?/p>

“十三公子奇人，他的個人信息對外界來說始終是個謎團，千機閣想打探到他的消息恐怕也沒那么容易?；蛟S秋閣主不是不賣，而是沒有，沒得賣?！?/p>

“這個就要去問我哥了。是有是無，賣還是不賣，都是他說了算。千機閣有規(guī)矩：但凡閣主說過不再買賣的消息，誰也不能再過問，就是我也不能違逆?！?/p>

“那在下?lián)Q個問題問：巫族的前圣女林漫現(xiàn)在何處？”

秋嫣然的眼睛越發(fā)大了：“閣下好大的胃口！竟關(guān)心起巫族的事來！難不成你是巫族的人？不然，你沒理由對前圣女感興趣。”

“千機閣一向只賣消息，不過問緣由。這也是規(guī)矩。二小姐這么問，怕是不合適?！?/p>

“確實不合適，是我違規(guī)了，閣下要原諒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跟我哥不一樣，我生來就是個米蟲，吃喝玩樂不干正事，對祖宗規(guī)矩不能像我哥那般已養(yǎng)成刻在骨子里的習(xí)慣，有時難免會犯規(guī)。如果閣下想買消息又不想被問一些不愿回答的問題，就直接去千機閣找我哥，千萬莫來找我。”

“知道了。在下剛才忘記問了，聽聞二小姐帶了一隊人馬出來替柳莊主找解藥，怎么現(xiàn)在就只剩你一個人在這荒山野林？天氣這么惡劣，不怕出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