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風忍住淚意,黯然道:“他是我的信仰,我的神明,我因他而生,自然也會為他死。要我忘了他,或許只有死亡才能做到?!?/p>
“我懂的?!鼻锫难蹨I掉在湯里,泛起一點微波。“他何嘗不是我的信仰我的神明?只是,哪怕只偶爾一次,我也希望你為他養成的習慣因我而改變?!?/p>
“既成習慣,又豈能改變?!鳖欓L風撫摸著劍鞘,目光堅定,“我心意已決,待大事終了便去與他做伴。你要好生保重,切勿以我為念。不值得的?!彼辉冈倮^續這個話題,轉身出了密室,沒有安慰的語言。
秋蔓含著淚大口將湯喝光,又盛了滿滿一碗。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需要快些恢復體力。兒女情長的事,以后再考慮吧!
回到逸梅園,顧長風習慣性地守在那株最粗壯的綠梅樹旁,徹夜無眠。
連著幾天,謝輕云都耗在窩棚陪吳憂練拳。吳憂對他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觀,可只要看見他與莫待玩笑,必定要頂他幾句才罷休。小蝶遵從莫待的意思,改口叫他莫大哥,吳憂卻死活不從,連“公子”也從未當面叫出口。
第五日,謝輕云和顧長風早早地去了摘星殿。夜月燦自然不會錯過看熱鬧的機會,只比兩人晚到一步,占了高處視線好的位置坐等兩人上場。比賽剛開始沒多久,他無意間發現,莫待竟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謝輕云第一個上場。他的對手是千機閣閣主秋漸離的胞妹秋嫣然。兩人雖素不相識,但對方的名號是知道的。行完禮后,兩人都不廢話,拔劍出招,你來我往,誰都不含糊。秋嫣然的輕功超群,劍術精湛,反應快速,是個強勁的對手。謝輕云平時吊兒郎當地沒個正行,真動起手來,卻是個戰術和武力都滿點的實力派。這兩人的輕功和劍法不相上下,只是謝輕云的內力遠超秋嫣然。時間久了,秋嫣然自然就落了下風。謝輕云尋著機會擊中她的肩膀,又反手擊落她的佩劍,收手抱拳說了聲“承讓”。秋嫣然謝過他手下留情,坦然認輸。她回到秋漸離身邊,說自己技不如人,丟了千機閣的面子,叫哥哥見諒。
秋漸離笑道:“放眼江湖,謝三公子的功夫已少有人能望其項背。你能在他手下走這些招,雖敗猶榮?!?/p>
秋嫣然問:“哥哥你和他打的話,誰能贏?”
秋漸離沉思片刻后道:“得比過后才知道?!?/p>
秋嫣然拊掌道:“好期待你倆比一場。我賭他贏。”
秋漸離用扇子敲敲她的頭,大笑道:“女生外向?!?/p>
就在兄妹二人說話的時候,下一場比試開始了。秋嫣然對這組人沒什么興趣,拉著秋漸離說東說西。秋漸離也不煩,一邊留心場上的打斗,一邊和她聊天,倒是兩不耽誤。
輪到顧長風了。與他對決的是個叫蒙悵的青年,體型健碩,目光炯炯,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兩人過了近百招也沒分出勝負。從打斗中不難看出,顧長風平素里隱瞞了實力。就是依目前的戰況看,他也還未盡全力,因為寒霜依然藏于鞘中。
莫待總覺得蒙悵的身形和步伐在哪里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是看他眼熟?”不知什么時候,謝輕云搖著扇子來到他身后,悠哉游哉地像個逛花樓的浪蕩子?!皠e這么看著我,我最不擅長記人。”他用扇子替莫待擋住耀眼的陽光,結束了對蒙悵的打量,“長風的武功遠在我之上,蒙悵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吃不了虧。”
像是為了反駁他的話,顧長風恰在這時晃了一晃,像是乏力站立不穩。謝輕云心中存疑,嘴唇就抿了起來。顧長風吃力地躲開蒙悵刺向他咽喉的長劍,再也沒辦法躲過隨之而來的鎖心拳,只得以內力護著心脈,準備扛下這一重擊。卻不想蒙悵中途改變了招式,長劍帶起一點亮光,直奔他的面門。
謝輕云手里一空,扇子不見了。他那句“你這么緊張長風”還未出口,莫待已喂了顆紅色的藥丸給顧長風,又點了他幾處穴道:“含在舌根下,站著別動。”
眾人不明就里,議論紛紛。
蒙悵摸了摸口袋:“你居然偷我東西?”
莫待擋在顧長風身前,將另一顆藥丸放進荷包,一雙眼冷得能凍死人:“惡意傷人者,重罰。你忘了?”
“比試場上刀劍無眼,傷損在所難免。怎么就說我惡意傷人了?這位公子,這是我跟顧長風的比賽,你橫插可有合理的說辭?”蒙悵有些心虛,還有些膽寒。此人好快的身手!他從我口袋里取走了解藥,我竟渾然不知!“把藥還我。”
莫待冷言相向:“有本事你自己來取。”
“閣下是存心和我過不去了?”
莫待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再無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