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可太煞風(fēng)景了。如此良辰美景,閣下就不能邀我一起聊一聊人生?”莫待擋開蒙面人的劍,迅速出擊?!拔疫€得去看我的貓,咱倆都甭客氣。”
說話間,兩人已對了兩掌。莫待有些意外,此人身法奇特,頗為少見。難得的是劍術(shù)和功夫還都與長風(fēng)不相上下。江湖新秀?不太可能。前輩?江湖上稍微有點名頭的人都在我腦子里裝著,沒有和此人匹配的特征。如此神秘,我倒真要看看你的廬山真面目了。他右手一揮,靈犀化作五角鏢飛向蒙面人,大有一擊即中的氣勢。蒙面人舉手去接,靈犀卻又變回指環(huán)套上莫待的手指。就這手起手落的功夫,莫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了蒙面人面前,手指如鉤,直取其雙眼。蒙面人自知敗局已定,一聲長嘆,張嘴說了四個字。他的聲音極輕極柔,不注意聽會以為是草木的低語。
而這類似草木的低語聲,卻讓莫待僵掉了。他僵直的目光焊在了蒙面人的臉上,好半天才斷斷續(xù)續(xù)吐出幾個字:“你……你……你是……是……”
蒙面人輕輕點了點頭,明亮的雙眸飽含著千言萬語。
“你……”莫待捋不直舌頭,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連揭蒙面人面紗的力氣也沒有。他掐著脖子,想將那些卡在喉嚨的話都擠出來,卻徒勞無益。他實在太想說話了!心中那激動,急迫,緊張,焦灼,痛苦……還有千百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糾纏成團,將他的身體塞得滿滿的。他難受得要baozha了,必須做點什么來阻止自己被炸成碎片!于是,他彎下腰吐了起來,直吐得頭暈?zāi)垦!?/p>
有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蒙面人看了莫待一眼,飛身朝姻緣殿方向而去。
莫待終于吐完了,那種被撕扯得四分五裂的感覺也消退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空虛與乏力。他藏到剛才藏身的地方,閉目調(diào)息。
“我說,你剛才就不應(yīng)該管她!雪千色這種人就該讓她多吃點苦頭,她才知道做人的不容易?!闭f話的是夜月燦?!罢l能想到,不可一世的三公主也有那么狼狽的時候!痛快,真痛快!”
“你已經(jīng)痛快一路了,也差不多了。再怎么說,雪千色也是個女孩子。你這樣幸災(zāi)樂禍的當(dāng)真不太好?!敝x輕云擦著xiong口的污漬,卻怎么也擦不掉,只好作罷?!熬普娌皇莻€好東西,得戒?!?/p>
“有什么不好的?我又沒灌她酒,是她自己貪杯,喝多了掉進(jìn)荷花池。如果不是我倆走岔了路剛好經(jīng)過,瑯寰山就要辦喪事了。”
“貪杯是不對,那也不該付出生命的代價。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她的所作所為也并非她一人之過?!?/p>
“不是她一人之過?難不成有人逼著她為非作歹?”
“你可能不知道,帝后的三個孩子,只有凌玥上神是他們夫妻二人親手帶大的。凌玥上神出生時,仙帝還沒有接掌瑯寰山,有大把的時間陪妻兒。凌玥上神是在帝后的懷里長大的,不論是童年生活還是少年時代,都過得非常幸福。輪到雪凌寒了,恰逢三界動蕩,戰(zhàn)事四起,仙帝又是初登帝位,政務(wù)繁忙,根本沒工夫管孩子。所以,雪凌寒從落地時起就是他大哥凌玥上神在照顧,直到成年。這也是雪凌寒與帝后不親近的原因之一。待到四海升平,仙帝坐穩(wěn)了帝位,仙后生下了雪千色。夫妻倆將虧欠雪凌寒的都補償在了小女兒身上,對她有求必應(yīng),寵愛有加。加之兩個哥哥對這個妹妹也是百依百順,百般疼愛,這才養(yǎng)成了她刁蠻任性的性格。說到底,雪千色現(xiàn)在這個樣子帝后難辭其咎。想想看,小孩子懂什么?他們的是非觀靠大人塑造。大人不告訴她對錯,她怎么知道哪個是對,哪個是錯?再者,她做錯了事從來不用承擔(dān)后果,那她又要如何得知那些事會給別人造成怎樣的傷害?所謂的養(yǎng)不教父之過,大概就是這么回事了?!?/p>
“哪怕你說出花來,也沒辦法讓我同情她一絲一毫!打心眼里,我就是覺得她活該!活該!”
“瞧你這張嘴。不喜歡她就繞著走,不交道就是了,沒必要這么尖酸刻薄地奚落她。況且雪千色也不是一無是處,她對倚云殿的人都很好,甚至對整個瑯寰山的人都不錯,她欺負(fù)的都是跟她完全不沾邊的人。剛才你也看見了,我?guī)匾性频顣r,那幾個小姑娘急得都要哭了。”
“她們哭難道不是因為害怕沒照顧好公主受罰么?”
“我看你真是喝多了,是害怕還是心疼都分辨不出來了?!敝x輕云看見了路邊的嘔吐物,停下腳步觀察四周?!斑@件事你我知道就行了,別跟別人講,包括阿呆和凌姑娘。尋常百姓家的女子貪杯掉進(jìn)水里,都不是多體面的事,何況是雪千色?她的顏面也是帝后的顏面,何苦讓她被笑話,被斥責(zé)?”
“我明白了。難怪剛才那個小宮女問我倆的名字你不讓我說,原來是怕以后雪千色見到我們尷尬。”
“換做是你,你尷不尷尬?”謝輕云眼角的余光往身后瞟了瞟,又不著痕跡地收回,速度之快連就站在他身邊的夜月燦都沒發(fā)現(xiàn)?!芭畠杭壹业囊驗檫@種事被罰,以后還怎么在仙界行走?她那么驕傲的一個人,估計比殺了她還要難受。你忍心?”
“看不出來嘛,你還挺會憐香惜玉的。”
“什么憐香惜玉!我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總之,這件事到此為止。如果日后我聽見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就叫我家阿呆把你的嘴縫起來。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那么愛說是非。還有,改改你那總喜歡與漂亮姑娘搭訕的毛病吧!你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得與異性保持距離。方才若不是我打岔,你是不是又要與那小姑娘套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