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考慮考慮?”
“我對鉤心斗角沒興趣,更不喜歡這種被囚在籠子里的生活?!蹦就硇呐d致缺缺的終結了話題。上官媃和鳶蘿緊跟在他身后,不時用眼神交流。行至半途,木晚心指著霓凰城最高的城樓問:“娘娘可想去上面看景?”
上官媃明顯驚訝了:“你讓本宮這個時候去上面看景?”
“有何不可?”木晚心說著摘下她的斗篷,往她腰間一纏,攬著她向高處跳去。“得罪了?!闭f完輕拂衣袖,將鳶蘿藏到一處濃黑的樹影里,免得被夜游的人發現。
那句“大膽狂徒”還沒出口,上官媃就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蒼藍的天空下,鱗次櫛比的房屋密密挨挨地朝遠方綿延,像一床沒有鋪平整的深色大氅,時起時伏。燈火閃爍,猶如點點星火,照亮了清寂無人的長街上那令人膽顫的黑暗與肅穆,平添了些許生氣與安寧。一樹樹繁花靜時如深閨處子,動時如天女散花,美得毫無保留。她們挽住清風的衣袖,托他們將香氣送至大地的角角落落,安撫那些無所依靠的靈魂。護城河靜靜地向東流去,粼粼的波紋像游龍的亮甲,又像是星星在河里洗澡,亮閃閃的是他們晶亮的雙眼和白白的肚皮。一只大白貓趴在地上,圓睜雙眼,玩著剛捉到的老鼠。冷不防又竄出一只黑白相間的貓,叼起老鼠就跑。兩只貓你追我趕,極速奔跑的身體帶起一陣風,讓委地的花瓣又重新飛舞了一回。巡夜人的梆子敲得脆響,他走街串巷,長長的腔調中已有了朦朧的睡意,卻依舊強打精神將那句亙古不變的情話說給自己的影子聽: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哪怕是在最無拘束的孩童時代,上官媃也從來沒有這么晚出來看風景,更沒有和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男人在高空飛縱的經歷。她的心有些慌亂,隨即就平靜了。這座城的夜景太迷人了!一股久違的欣喜涌上她的心頭,她突然被一種溫柔而悲愴的情感填滿,竟有種想哭的沖動:“此舉何意?”
“月色如此美麗,怎忍心辜負?”木晚心粗噶的聲音透露出一點溫情,“娘娘深諳權謀之術,難道不懂得取悅自己?深宮寂寞,又多險惡,娘娘為何不對自己好些?”
“你到底想說什么?”上官媃被說到痛處,莫名惱怒,“別忘了你的身份!”
“在下只是想說,做人做事都不可以太絕,凡事要適可而止,得饒人處且饒人。”
“本宮也想做個善人。奈何人善被人欺,本宮不想受人欺負。木先生,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們江湖人不也講究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么?”
“那娘娘可知,江湖人還講究不殃及無辜,禍不及妻兒。在下今夜勸娘娘,是看在上官家先輩的份上。既然娘娘一意孤行,在下自然也不會再勸。”木晚心將上官媃放在樓頂,示意她坐穩,自己則跳到近旁的屋頂上,不再言語。
上官媃竟然也沒生氣,只近似乎貪婪地賞月觀景。約莫時間差不多了,木晚心帶她回到原處與鳶蘿匯合,并再次將話題落到蕭堯身上:“娘娘可知,圣上為何隔三差五就要殺幾個宮女?”
“難道不是因為她們犯了錯,惹圣上煩心?”
“犯錯在所難免??墒恬{的宮女都經過嚴苛的訓練,又千挑萬選,豈會有那么多不怕掉腦袋的總是做錯事?娘娘閑來無事,不妨查一查被殺宮女的年齡,或許會發現有趣的東西?!?/p>
“皇宮內院,死幾個宮女不是什么大事。木公子有話就明說,本宮不喜歡猜謎。”
“作為初次合作的見面禮,我就做個簡單提示:江湖中有一種邪術,可煉制出使凡人返老還童,青春永駐的丹藥。只不過,煉成這種丹藥的條件極為苛刻,幾乎無人能做到。首先,要以多名處子之身的年輕女子的心臟為引,加入數百種世間難得的藥材煉成湯水,然后以身強力健的男子為容器,將藥靜置四十九天,少一刻鐘都不行。之后,把這藥水與剛滿十二歲的童子血混合,再放入人骨做成的陶器中反復熬制,直至成型。這個過程極其復雜,稍有差池就將前功盡棄?!?/p>
“既是邪術,那必定很少有人知道。木先生又是從何得知?”
木晚心拿出一只繡著三眼烏鴉的錦囊來:“千機閣的價越來越高了。下次,就得娘娘自己付賬了?!?/p>
“你是說……”上官媃接過錦囊,立刻明白了他為何現在才說這件事:蕭煜最恨這些江湖邪術,說害人不淺。若說與他知道,他必定不答應參與此事。
“我只是說了從別人那里聽來的法子,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為了長生不老,就要害這么多人命,也太喪心病狂了些。”
木晚心暗道:之所以你會這么說,是因為你志不在此。若此事對你有利,恐怕就是另一番說辭了?!拔液芎闷妫@個容器會是誰?!彼诳諢o一人的小道前停下腳步,轉向了另一個方向?!笆扉T熟路,恕不遠送?!闭f完就原地消失了,就和他突然出現一樣,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上官媃裹緊斗篷,和鳶蘿一前一后朝鳳藻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