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警大廳里又進來一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人,身穿經典灰色的西裝,系著領帶,表明陳婉清的家屬身份后,男人被允許進去探視。
他正巧和出來的周衍擦肩而過。
周衍一出來,看見余笙坐在椅子上垂著頭,以為她還在哭,走過去蹲下來和她平視。左手屈起指節,他的手冰冰涼涼,從她斷眉滑過碰到她的眼皮:“不怕,我們回家?!?/p>
余笙撲到他懷里。
“這位就是受害人?!币晃焕暇鞄诉^來,指了指頭埋在肩膀里的余笙。
周衍回頭??匆娎暇炫赃呎局晃淮┐髡R的男人。周衍的手還梏在余笙的后頸,把她的頭摁在自己肩膀上。
陳茂本來還在公司開重要會議,突然接到母親沈玉蘭電話說小妹陳婉清在外用餐的時候無故傷了人,已經被帶去警局,要求家屬到場。
他是律師,在大學出于興趣選修過刑法。沈玉蘭讓他趕緊去警局看看怎么回事,兩個老人隨后就來。
“周先生?”陳茂認出是周衍,內心翻起驚濤駭浪,“請問你是受害者家屬嗎?”
陳茂負責的核心業務領域是商業與并購,和周衍接洽過幾次。對方背后代表的集團是他們律師事務所目前最大的客戶。公司上的還是小事,現在的重點是那個受害者是不是也姓周。
手心里漸漸汗涔涔,陳茂不知道怎么陳婉清好端端吃個飯,捅出來這么大個簍子。
“對。他是。”余笙突然從周衍懷里抬起頭,她站起身,目不轉睛地看著二舅
陳茂。
“笙笙?你怎么在這?”陳茂萬萬沒想到是余笙,一時間腦筋打不過彎,更搞不清楚狀況。
從陳茂進警局開始,甚至沒有發現余笙的存在。他注意力一心一意在里面的陳婉清身上。這個外甥女常年在國外,幾年見不上一次。即使這陣子回國,家庭聚餐的餐桌上也安安靜靜,可有可無,所以他進門時候也輕易將她掠了過去。
余笙終究還是說不出“我媽想殺了我”這句殺傷力極大的話。
她低頭,語氣平靜:“警察不是說了嗎?我是受害人?!?/p>
陳茂愣在原地,表情如同即將腐爛的香蕉,褐斑慢慢爬上去。
周衍伸手蓋在余笙的眼睛上,她的睫毛猶如潮shi的小扇子上一樣撲棱在他掌心。周衍強迫她轉過去,俯在她耳邊說:“我來解決?!?/p>
然后周衍看向坐在長椅上的周宗國,微微點下頭:“爺爺,你先帶笙笙出去?!?/p>
余笙牽著五一,跟在周宗國和劉叔后面出了接警大廳。
外面淅淅瀝瀝地下小雨,細密的雨絲在空中織起一張看不見的網,兜住了灰蒙蒙的天。
劉叔幫她撐傘,余笙在雨傘下面往回看,大廳里站了個她的親人,更里面的房間還有一個。
要傷害她的,忽略她的,是她血緣一脈相承的親人。而幫她擋刀的,是她一直想保護的人。安慰她,帶她離開的,是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