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對方電話以后,陳婉清在手機上取消了飛往紐約的機票。
余笙從周衍漆黑的瞳孔看見自己。
她認真說:“我不能讓它再繼續傷害我?!?/p>
下午,余笙回了漿水口37號,她從費力地床底拖出行李箱,拿出琴盒。
她給這把陪了自己快十多年的小提琴做了最后一次保養,用專門的清潔布擦拭琴弦,從琴頸到琴尾。
松香落在布上,高音階的吱吱聲在房間里躍起,像一把鑰匙打開思緒,回憶珠子串在一條線上。
她在很多地方奏過這把琴,旁邊有過陳婉清的藤條,室友的女士香煙,教授的鼓掌,廚房里偷偷鉆進書房的飯香,一點點串起她的人生。
余笙把清理干凈的小提琴放進去,看著琴身上松木的紋理,如同漩渦一樣一點點鋪開。她倏地回神,啪啦一聲合上琴盒。
將那些創巨痛深的碎片一同關押進去。
拉緊拉鏈,余笙喘著氣,鬢角有絲汗,右邊腹部燒得疼。
她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從老家回來的張姨。
張姨叫住她:“欸,小余今天還上班嗎?我從老家帶了自家熏的香腸,”
“謝謝張姨。”余笙留步,手搭在樓梯扶手上,“但我今天晚上應該不回來,去朋友家住兩天。”
張姨詫異兩秒,然后反應過來,叮囑道:“那你自己多注意。等你回來我們再蒸香腸。”
交易見面是約定在安靜的咖啡廳。
方菡一邊攪動咖啡里的方糖,一邊對余笙說:“我就在朋友圈隨意一發,沒想到真的有個朋友的朋友來問了,不過我不是很熟?!?/p>
說這話的時候,方菡單肩聳動,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因為那條朋友圈只有余笙一人可見。
余笙還是很感謝,以她現在的關系網要想找個買得下這把琴的人難于上青天,更別提陳婉清絕對不會同意她的決定。
“沒關系,你真的幫了我一個超級大的忙?!?/p>
她在想要怎么答謝方菡。
“請問您是余小姐嗎?我們在微信上聯系過的,我是石行。”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走到桌邊,彬彬有禮地問。
“對,我是?!庇囿隙Y節性地跟對方握了握手。
石行微笑道:“可以檢查一下琴嗎?”
“當然當然。”余笙連忙打開琴盒,介紹起來,“這把琴當初是我母親從佳士得上拍回來的,有兩百多年了,來自意大利那不勒斯很出名的專制小提琴的一個家族。我用了十多年,保養得很好,但最近沒有拉,也許過一陣需要換琴弦了?!?/p>
方菡探出頭,打量一眼,滿滿的感。
石行只是簡單目光掃了一圈,口吻依舊禮貌:“理解,我朋友也認識方小姐,方小姐的朋友自然也信得過,沒什么問題的話我們就簽購買合同吧?!?/p>
余笙愣住,她之前做好了被刁難砍價的準備,畢竟是不走中介擔保私人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