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我以前差點成為一名醫生,想找個心理專業領域的同行打聽點事并不難。”他頓住,聲音放得更柔和,“你想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患有長期疾病,他們一樣需要每天吃藥或者打針,但并不妨礙他們中的大多數過得很好。你在去年在倫敦的時候就做得很好,不是嗎?你十一月和十二月都有在好好吃藥。”
余笙手指絞在一起,好好吃藥不是她的功勞,是他的。沒有人提醒的話,她是記不住的。
周衍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
“余笙,你自己都沒意
識到,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一直在努力斗爭。”
周衍的每一個字都像釘在心墻上的釘子。
余笙捂住嘴,崩潰地大哭起來。
那些躲藏在脊椎和肋骨里的彷徨,懷疑,迷茫在剎那間無處可逃,匯聚成溪流,混合在淚水里從身體里奔涌而出。
余笙調整呼吸,抽泣著說:“我是個特別膽小的人。”
周衍無聲地笑了笑,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在腦子里演繹了上千遍如何要向她解釋那場在紐約發生的事故,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方式。
嚴格意義上,他也是劊子手之一。如果四年前他聽從了同事的絮叨,去病房里看過一眼,兩個人的命運或許都走向另一個方向。
她不用再吃那么多苦。
“余笙,被愛會讓一個人變得勇敢。”
周衍沒有說出完下一句,去愛一個人也是。
“我很想愛你。”他認真地,長久地注視著她,“但你一直沒有給我機會。”
余笙看著自己的腳尖:“你上次說過了。”
“那我這次再說一遍。”周衍抽過搭在椅背上的圍巾,慢條斯理地系在余笙的脖子上,“我是個情緒很穩定的人,在倫敦的時候你應該就知道了。我和以前醫院的同事咨詢過你的問題,也讀過相關的書,我也一直在嘗試理解你。”
類似的話,余笙從陸姍央那兒也聽過。
陪伴者的情緒至關重要。但這太過于遙遠。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人會無條件地,小心翼翼地陪她去對抗病情,研究每一次情緒波動,尋找合適的相處模式。
連將她帶到這個世界的血濃于水的至親都做不到。
圍巾到了最后一圈,周衍收回手,和余笙對視。
“所以現在,你愿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余笙擠出一個難看的笑臉,第一次叫他全名:“周衍,和我在一起會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