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一邊點頭,一邊接過張姨手中的檢查單。
骨髓穿刺室在二樓,血液科醫生拿過麻藥和器材,還叫了兩個實習醫生來觀摩。實習生給小安打上麻藥,醫生將穿刺針從小安的背后刺進骨髓里。小安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正對著余笙,不吵也不鬧。
余笙鼓勵她:“馬上就好了,再堅持下。”
小安一動不動地抓著余笙的手。
余笙低頭看著小安的眼睛,小安長長的睫毛下淚流滿面。
小安彷佛她相反的鏡像人生,家庭囿于貧困,但有很多很多的愛。余笙在倫敦的開銷,張姨要攢一輩子,但余笙從小到大沒有來自家人的關懷。兩個人在同一個世界里被病痛折磨。
病床的窗戶留了一條縫,余笙覺得悶得難以呼吸。
縷縷冷空氣從縫里溜進來,纏在她脖子上,余笙有種飄在空中的感覺,看到醫院里來來往往的各式各樣的人。像她以前玩模擬人生的時候,從俯視的角度操縱游戲里的小人,過上簡單美好的生活。
余笙倏地意識到一件事。
她幫小安,幫周衍,其實是奢望通過另外一種方式彌補曾經的自己。
醫生收好細針管,說:“病人先在這等著。如果抽的骨髓用不了,等會兒還要再抽一次。”
余笙摸了摸小安的頭,抽出紙巾替她擦干凈眼淚:“等會兒要不要喝果汁?我下樓給你買。”
小安小幅度點下頭。
“那你乖乖躺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余笙到醫院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拿了兩瓶飲料,還帶了一盒原味戚風蛋糕卷。她在花園的長椅上坐了會兒,才回到走廊去拐角處等電梯,聽見背后有人叫自己。
“余笙——”
是個不熟悉的聲音。
余笙回頭瞟了眼,臉色微微一變。
叫她的人是王一松。每次和他見面,鬧得都很不愉快。余笙不想搭理他,裝作沒聽見,眼睛盯著黑色顯示器中的數字。
王一松今天是跟著王母王父來醫院看王老爺子的。
王老爺子上周因為突發性休克進了趟急救室,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命是撿回來半條,但精神一天不如一天,王家幾個旁支全趕回來了。
王母又私下敲打王一松,趕緊把和余笙結婚這事訂下來,再磨蹭下去老爺子遺囑都宣布完了。還在他耳邊念叨要找風水大師算個領證的良辰吉日,給老爺子的身體沖個喜頭。
王一松左右為難,犯了愁。上次在餐廳門口,宋成致的話給了他警示。雖然王一松找了好幾個哥們打聽,愣是沒打聽出什么有用信息。
只知道周衍回國的消息在圈子不脛而走,一回來就幫周家的天恒集團做成了幾個的大單子,周董事長和合作伙伴在飯桌上對接的時候,對這個兒子干凈利落的手段贊不絕口。
但余笙到底和周衍怎么扯上的關系,扯上了什么關系,無人而知。反而是兄弟反過來調侃他:“你聽錯了吧?周三少怎么可能跟個女的有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