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再回來的時候,語氣恢復如常。他遞給余笙一個紙袋,里面有幾包像果凍包裝一樣的嬰兒水果泥。
醫生囑咐的,余笙一周內最好吃流食。
余笙盯著水果泥外包裝上五彩斑斕的卡通形象,胃還隱隱作痛,這種痛意讓她的大腦保持著清醒,也讓她覺察到了周衍身上微弱的不對勁。
他收斂得很好,但余笙還是發現了。
“你有點累。”余笙轉過頭,望進周衍的眼眸。
那雙桃花眼里有轉瞬即逝的錯愕,隨即眼角拉長,他笑得很輕:“沒有。”
說完,周衍發動車。
夜晚的上京在柔和的路燈下顯得迷人而神秘。高樓大廈的玻璃反射著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勾勒出錯綜復雜的光影。
一路上,余笙很安靜。周衍開車時,聽見她手機里傳來那幾個熟悉的貓的配樂。
車開進小區的停車場停穩,周衍剛解鎖車門,突然聽見旁邊余笙拔高音量。
“你就是很累。”但不到一分鐘她的氣焰又消下去,像在自言自語,“照顧人特別累,對不對?”
這一刻。余笙仿佛被觸發了機關,她重新低下頭,嘴里卻滔滔不絕起來。
“應該是照顧我特別累。”
“我經常生病,發脾氣,做什么事都要人提醒。”
“…”
“所以我才會被送去英國,送去倫敦就不用管了。在紐約也不用管,在重癥監護室里也不用管,反正死不掉的。”
“余笙——”
最后一句話給了他當頭一棒,渾身血液開始逆流。
周衍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他開口止住她接下來的話。
余笙聽到自己的名字,如夢初醒地哆嗦下,腹部還有輕微的疼,她分不清是那塊陳年舊傷還是胃帶來的。
她看見大塊大塊的黑,如城市夜空上的墨水,但慢慢地,周衍冷倦的臉逐漸在眼前清晰起來。
車里的暖氣很足,余笙的后背滲出汗。
這一刻,她在很多個貓視頻下看到的評論留言開始具象化。她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地失控,為了一件小事糾纏不休,把痛苦投射給他人。
過了很久,余笙蠕動嘴唇,像是吹泡泡一樣飄出心里話:“周三,我們還是算了吧。”
她不要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類人。
余笙想下車,卻發現周衍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落了鎖,她扳不開車門。
那一雙桃花眼凝視著她。
周衍:“你剛剛看了什么?”
從余笙提高音量的第一秒,他就知道她的躁狂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