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戶外面的天空泛起魚肚白,很快上班族就會起床,從四面八方的地鐵口涌出來,城市的零件們開始照常運(yùn)轉(zhuǎn)。
余笙的睡眠終于被施舍回來,她沉沉地睡過去。
周衍的左手從她的腰上跨過去,貼在她的皮膚上,慢慢游到那處不均勻的表面。
那塊丑陋的疤,屬于她,也屬于他。
余笙是被噩夢嚇醒的。
夢里的女鬼從黑暗的地下室樓道里爬出來,掐住她的脖子,然后用刀狠狠地戳下來。
她抬手想要抵抗,也看清楚女鬼的臉,卷曲的長發(fā)下和陳婉清一模一樣的五官。
余笙坐起來,大口喘氣,半shi的劉海緊緊貼在斷掉的那截眉毛旁邊。
她急匆匆地翻身下床,拖鞋也忘了穿,沖到電視屏幕下方的柜子,嘩啦一下抽開。
因?yàn)橛昧^猛,抽屜里原本立得整整齊齊的游戲盤像多米諾骨牌一樣顫巍巍地倒下。
余笙急切地在里面翻找。
周衍不會忘記任何東西,他一定把所有的游戲盤都帶回來了。
周衍走到她背后,往她肩上披了件開衫:“找什么?”
余笙不回答,把游戲光盤挨個抽出來查看,五顏六色的盒子散落一地。
在最角落里的位置,余笙終于找到了想要的做過記號的深色封面的包裝盒。她咔嗒打開塑料扣,把圓形光盤拿出來。
余笙把手放在光盤兩側(cè),隨著力道的加大,光盤逐漸彎曲。但在材料快要因?yàn)閼?yīng)力過大而發(fā)生斷截的頂點(diǎn),余笙松開了手。
六年前的游戲劇情穿越時空進(jìn)入她的噩夢。
但如果不是它,昨天她沒法預(yù)料到陳婉清的舉動。
她放棄了試圖掰碎夢的源頭。
周衍從她手里抽走反光的圓片,放回塑料盒。他默不作聲地幫她重新收拾好散在地板上的東西,按照日期像積木一樣搭回去。
周衍關(guān)上抽屜,對她說:“先吃飯,吃完飯我們一起去遛五一。”
在餐桌上,余笙把碗里的米粒和菜用勺子翻來覆去地?fù)v,直到兩者像年糕似地融為一體。這是她焦慮的體現(xiàn)。
反復(fù)重復(fù)某個動作是一種常見的心理調(diào)節(jié)方式。焦慮往往來源于失控感,而重復(fù)動作是可以自己控制的,從而讓人獲得短暫的掌控感。
遛狗變成余笙的出門動力,她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biāo):要讓五一每天吃到爪不奇諾。所以即使沒有那么多力氣,她堅(jiān)持讓周衍和她走到兩條街外的星巴克。
接下來幾天,余笙的手機(jī)總是響個不停,這在遇見周衍之前的人生里從未發(fā)生過的事。外公、外婆、兩個舅舅輪流給她打電話和發(fā)消息。
話題以關(guān)心余笙的近況開始,然后在她的沉默中以勸解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