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著通話里反復的機械式的回應,她腦子里好像有個小人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睡在旁邊的五一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如同小風箱一樣呼啦呼啦。
黑暗讓五官變得敏感,余笙透過厚重的門板,聽見客廳里金屬鎖芯轉動的聲音。
她屏住呼吸,伸手抓住五一的大腳掌。但很不幸,這只體重和她差不多的拉布拉多只知道享受睡眠。
“不用推遲,我明天上午就返回香港。”
余笙在前天晚上嘗試過用這個人的腔調,她會惟妙惟肖模仿很多人說話,但唯獨學不來他的。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一只冰涼的大手貼在余笙的額頭上,她清晰地聽見頭頂上吐氣聲,像放下很重的包袱。
余笙的身體僵硬住,她放開攥著五一的手,叫道:“阿衍…”
那只手的主人身形一頓。
“你還沒睡嗎?”
余笙的頭靠過去,貼在對方腹部肌肉有力勻稱的線條邊緣處。
“別。”周衍試圖拉開她,“我剛下飛機,沒換衣服。”
他蹲下來,和余笙平視:“生病了嗎?哪里不舒服?”
“沒有。”余笙搖頭否認,又反應警覺起來,“你怎么回來了?”
周衍在大腦里思考了一秒的對策,最后還是選擇說實話:“酒館經理告訴我
的。”
“你知道的,那家店的老板是宋成致,他在知道你在他店里的。
在他回來之前,暫時不去酒館。
兩個人晚上十點進行一次視頻通話。
有任何不對勁的感覺,立馬給他打電話。
余笙覺得他有點大題小做,小聲說:“你其實不用因為這點事回來。”
周衍沉默地垂下眼皮,注視她像黑色蝶翅一樣微顫的睫毛。
久到余笙以為她的音量太小,他根本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么。
周衍伸手幫她整理好米白色的圍巾,扣下磚紅的貝雷帽。
這頂帽子在倫敦的時候她也戴過。
“余笙,我不會拿這種事冒險。”
“永遠不會。”
回去的出租車車程花了四十分鐘。一路上,余笙回味剛剛周衍說的兩句話,反復咀嚼其中的意味。
她每默念一次他說的話,那張在她身后的防跌落的網好似變得越來越來密,直到可以完全撐住她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