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年齡不小,可這話說的太沒素質了,尤其她臉上那副嫌棄的表情,就好像吳云東不是吳玉英的兄弟,而是來占便宜的叫花子一樣。
吳云東皺了皺眉,韓梅自然聽了也很不舒服,可關系到吳玉英,她可不愿輕易多嘴。
萬一惹來吳玉英的不快,那她咋辦?豈不是兩頭不落人了?
顯然,吳云東也想到了吳玉英,所以雖然表情有些冷冽,可卻沒有說話,只是對吳玉英笑道:“二姐,你先在這兒住著,我去跟院長聊聊。”
吳玉英剛才心里也很不舒服,可同樣,她還得顧忌丈夫的感受。不愿讓羅慶國兩頭為難的她,好不容易才壓住了心里的火氣。
聽到兄弟說話,她剛在臉上擠出一副笑容,都還沒說話呢,老太太就先笑了:“哎喲,你還跟院長聊聊?你以為你是誰啊,人家院長認識你嗎?”
她接二連三的挑釁,吳云東忍不住了,同樣嘲弄地問道:“院長不認識我?那我姐的病房咋來的?”
“哎喲喲……”老太太撇著嘴的樣子有些欠揍,可吳云東卻沒動手,只是冷冷看著這個老女人表演。
老太太也沒讓他失望,撇著嘴指了下病房,大言不慚地說道:“看到這病房沒有?這可是高干病房,你以為這樣的病房,什么人都能住得起?”
吳云東皺了皺眉,因為他忽然想起來了,好像自從二姐結婚以后,自己還真沒見過這個老太太。
同樣,他只知道這個老太太是縣城的,聽說還在什么婦聯工作過,不過吳玉英結婚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退休了,好像對吳玉英這個兒媳婦還不怎么滿意。
現在看來,這老太太何止是對二姐不滿意,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吧?
在他皺眉的時候,老太太沒停住話頭,依然自顧自地嘲弄道:“如果不是院長看我們家老頭子的面子,不是看在我兒子當上了棉紡廠銷售科長,你以為你姐姐有資格住這樣的病房?”
“資格?”吳云東摸了摸鼻子,忽然笑了:“那么我請問,你們家老頭子現在什么職位?平禹一把手?還是某個部門的一把手?”
“呃……”老太太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一樣,張口結舌的就是說不出話來了。
她被噎住,吳云東卻毫不留情,依舊問道:“還有,你以為我姐夫那個銷售科長,就有資格讓人家醫院大開方便之門,還破規格的讓我二姐住高干病房?”
別說一個棉紡廠的銷售科長家屬,就是棉紡廠廠長的家屬來了,也沒資格住高干病房。
如果十個人都能住上高干病房?那還叫高干?
這個年頭的等級觀念,遠比幾十年后更加明顯,就如眼前的高干病房,能入住的都得達到一定級別才行。還有飛機,也不是你有錢就能買票登機的,也得有一定職務,或者是公務出差才行。
就因為了解這些,吳云東才能問出剛才的話來。
“呵呵。”他本以為老太太會被問的啞口無言呢,可沒想到,人家反而笑了:“銷售科長這個官兒不大,可總比你們一幫泥腿子要強吧?”
“你說誰是你腿子?”吳云東還沒說話,韓梅先忍不住了,不高興滴說道:“我爸官兒不大,也就是十里鎮的鎮長而已,我媽雖然退休了,可退休前也是稅務局的科長,怎么到你嘴里,我們一家就成泥腿子了?”
“我……”
“你什么你?”韓梅沒讓老太太開口,就繼續問道:“再說泥腿子怎么了?如果沒有泥腿子,會有現在的國家?你敢光明正大的出門?還有,你是什么成分?敢瞧不起我們這些貧下中農?是不是原來的大地主?”
這一臉繁華問的,老太太不但張口結舌,臉上更露出了一抹驚恐不安的神色。
吳云東倒是滿臉驚訝,扭頭瞥了眼正氣凜然的韓梅,心里立馬給了她三十六個贊,還是大寫的那種。
要知道這個時候,雖然成分論已經沒那么重要了,可畢竟國家還沒出臺政策廢除這項條款。
如果韓梅真的上綱上線,把這件事捅出去,眼前這個牙尖嘴利的老太太,十有八九會被判刑。
即便不會判刑,可一個勞動教養絕對跑不了。
正因為想到了這種后果,老太太才會被嚇到了。而且韓梅的家庭,也把她嚇得不輕。
娘哎,要你去拿這個漂亮的小妮兒,竟然是鎮長的閨女,自己怎么就沒看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