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城最大的酒樓——天香樓。
此刻雅間內坐著一老一少倆人,正暢快淋漓的說著話。
韓子衍許久沒有如此開懷了,他與平遠將軍謝邈的少公子謝然一見如故,二人相談甚歡,他恨不得秉燭夜談,再暢飲三天三夜。
謝然頭帶銀冠,袍服如雪,一塵不染,自他吃過楊炯從半癲道人處帶回的藥后,身體明顯好了不少,只是這藥雖能暫緩身體病癥,但不可治本,且多服反會加重病情。
謝然很清楚他的生死從來與姚予柔無關,她不該無辜卷入其中,因而他們不可為此成親。
此次能到國學監入學,乃是他以自身性命為註,據理力爭的與父親謝邈約定,自己定會在半年的時間內,從國學監順利結業,并讓韓夫子推薦他成為太子少傅,由此便可名正言順進宮,得天子氣運庇佑,早日調養好身體。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兩人從文學詩詞,談到國政民生,天不知不覺也暗沈了下來。
雅間外守著的楊炯開始小聲提醒謝然,時辰已經不早了。
看著已經醉意朦朧的韓夫子還要給自己斟酒,謝然溫聲勸解他:“老師,小酌怡情,大飲傷身。”
況且韓夫子如果醉得不省人事的離開天香樓,必會招人詬病,惹來非議。
韓子衍停下手裏的動作,朝謝然高聲一笑,隨后酒醉胡言一般的指著謝然,“臨淵的性情,溫和淡雅,于事,思想獨立,于師,懷尊順以,吾甚欣喜……吾甚欣喜?!?/p>
說罷他撐著桌面起身時竟有些步履不穩。
謝然無奈只好喚來侍從楊炯,吩咐他去外面安排馬車,自己要親自送老師回府。
“臨淵無須擔心,為師酒量好的很。”
韓子衍說完踉蹌著就往門外走去,謝然趕緊扶住了他,恭敬道:“老師,還是讓學生送你吧!”
楊炯也在旁搭手,跟著謝然一同將晃晃悠悠的韓夫子扶上了馬車,楊炯揚鞭駕馬,車子穩穩當當一路朝著韓夫子的府邸奔去。
等到他們駕車把人平安送到韓府,交給了老師府上的管家,謝然才略顯疲憊的讓楊炯掉頭往豫東街灑金巷那處父親為他在國學監讀書專門購置的一處私宅——玉京園。
楊炯停好馬車,掀開車簾請謝然下馬,“公子,咱們到了,下車吧!”
謝然靠在車廂后壁,瞇著眼睛小憩,聽到楊炯的聲音后才緩緩睜開雙眼。
今日在天香樓設宴,雖然老師知道他身體有恙,并未勉強他一同飲酒,可好幾個時辰的談話,也讓他感到有些神思困倦,昏昏欲睡。
馬車剛到玉京園外,就有魚貫而出的侍女提著燈籠開門為他們引路。
園子裏的這些侍女、嬤嬤一干使喚奴仆,是謝邈早就讓人安排妥當的。
就連抓起來差點受刑的半癲道人也被將軍府的暗衛送了過來,說是讓他隨時隨地照看謝然的身體。
半癲道人的待遇跟擺件似的沒什么兩樣,被人搬來移去,半點也由不得自己。
謝然在侍女們提燈映照下,踏進門檻,準備回房歇息,剛一拐彎,還沒看清前路,就差點撞到一個黑影。
“顧玄遇見過少將軍!”一個裝束嚴實,只能看見兩只眼珠的黑衣人跪在樹影之下,不細看,根本不知道是何人。
謝然聽到這一聲問候,才反應過來是誰。
他抬手讓顧玄遇起身,想起半癲道人,隨即問他,“道長可是到園內了?”
顧玄遇點頭,“是屬下親自送道長來的?!?/p>
他說的送只是客氣,在謝邈的命令下,其實跟綁到玉京園也沒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