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汀滿心歡喜地再度返回破廟,還沒跨進(jìn)門就揚聲喊:“季大哥,你猜我?guī)Щ貋砹耸裁矗俊?/p>
然后,他發(fā)現(xiàn)香爐搖曳的紅光滅了,只剩下一爐澄凈的香燼和縷縷的青煙。
季三昧殘破的身軀靠在墻壁邊,歪著頭睡得很安寧。
他一頭云墨似的烏發(fā)長得不像話,但是已經(jīng)被他自己柔順地挽了個髻,他身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一樣一樣地擺到了身前,煙袋,竹煙槍,還有他的鞋子。
――他的魂靈赤著腳,毫無牽掛地、快樂地奔向了他的沈兄,直到下一個二十年的到來,他都會無比快樂。
衛(wèi)汀甚至忘記了要哭,他的手一松,還沾著新鮮夜露的野果便滾了一地,小野兔也一蹦一蹦地離開了他。
他對著季三昧的尸身,坐到了天明時分。
他甚至沒有趁機去拉一拉他的手,或者抱一抱他。
……季三昧的心,季三昧的魂,他的一切的一切,上面都刻著沈伐石的名字,就像他腿上被他自己遺忘了的刻痕一樣,根深帝固。
衛(wèi)汀終于想明白了,季三昧是屬于沈伐石的,從頭到尾都是沈伐石的,而自己不過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過客,一個送葬者。
想明白這一點后,他將季三昧葬在了這間山間破廟外,并從廟內(nèi)搬了一尊不太大的泥塑羅漢,放在了那座新墳的旁邊。
雖然不知道佛家能不能庇佑修道的季三昧,但是聊勝于無。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得有人守著季大哥才好。
衛(wèi)汀坐在季三昧墓前,絮絮地與他說了好些話,他終于有機會和勇氣,向著季三昧訴說自己對他無望的愛戀。
……反正他走了,他聽不到。
話說完了,也是時候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