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三昧虛弱恐慌得一次次跌倒,卻堅持拖著小小的季六塵,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
他像是一株野草,沒有人陪伴,一樣可以長得枝繁葉茂。
……倘若那時自己沒有走過去有多好。
……倘若自己沒有招惹他該有多好。
沈伐石的臟晶全部停止了運轉,xiong腔像是被某種鈍晶打了個大洞,內臟嘩啦啦地全部掉了出來,風一吹,滿心都是空蕩蕩的呼哨回音。
沈伐石重復:“你殺了我?!彼话殉端榱俗约旱陌敫币律?,動作兇猛得像是要挖出自己的心臟,“往這里捕,殺了我。”
他沒有任何一刻曾這般地厭憎自己。
季六塵愣了,他的腕子簌簌地發起抖來,睫古亦是顫抖不停。
長安登時慌了神:“……師父!”
怕季六塵干傻事,衛源先于所有人一把按住了季六塵的手,把他狠狠往自己懷里一箍,厲聲喝道:“季六塵!你瘋魔了不成!”
可即使是向來討厭季三昧的衛源,也說不出“這些都是季三昧自己選的”的話。
“都是因為他……”季六塵被這一抱,全身都失卻了力氣,他軟軟地靠著衛源的身體滑坐下去,手里的劍也哐當一聲落了地。
季六塵根本不知道該怪誰,他只能滿心絕望地掩面抽泣起來:“哥哥……我不要……”
一旁的王傳燈則是眸光一緊。
他注意到,在院中亮起的四角燭燈映襯下,沈伐石的胳膊上浮現出大片大片奇怪的花紋,色澤暗紅,密密麻麻地爬滿了他的半條手臂。
王傳燈以為沈伐石是走火入魔了,一把扯過他的胳膊:“總督,你的手怎么了?”
沈伐石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上密麻排列的蚯蚓似的血管,神情麻木。
顯然,他對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關注的興趣。
看過之后,他便步履平穩地往他和季三昧的臥房走去。
若不是看到在進門前,沈伐石被門檻狠狠絆了一下,差點面朝下栽倒在地,云如往還以為他已經緩過了勁來。
……人間情事,真是奇異。
云如往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掩蓋去了自己手腕上同樣的紅跡。
就算是云如往也想不到,竟有人有膽量暗算自己。
就在剛才,他與王傳燈就斟酒一事來回推讓時,一股從王傳燈手上傳遞而來的邪異怪氣鉆入了他的袖子,那詭異的寒涼之氣叫他馬上把手縮了回來。
不多時,他就感覺自己的手臂起了些反應。
閱遍天下之書的云如往很清楚,這東西是什么。
此物名為“玄陰殺”,乃世間至陰至毒之物,需得一百零八顆人的頭蓋骨,趁著人還活著的時候將腦袋剁下,生生剝皮、去肉、留骨,浸入血池中整整三年,煉化方成。
與其說它是傷人性命的法晶,不如說是邪魔外道常用的護身符。
這種東西只認主護主,邪異非常,若是外人直接觸碰,危害極大,而神身對邪物很敢感,會出現一定程度的排異反應,當然不會殃及性命,只是會產生類似于過敢的癥狀。
就云如往對王傳燈的了解,王傳燈也不會是故意暗算他的,他應該是沒有直接碰觸過“玄陰殺”,而是只沾染了上面的部分氣息,這種氣息會一直潤物細無聲地纏繞在他身邊,經久不散,在他修煉的時候,便會無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