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主禪房里搬了個凳子過來,服侍著沈伐石坐下,沈伐石手指一顆顆掐著念珠,既不溫言安感,也不循循善誘,只等著對方顫抖完畢再聊正事,服務體驗可謂極其糟糕。
等季三昧用一雙眼睛給男人從頭到尾估了個價,男人才恢復知覺,發覺青石板硌人,乖乖地爬起來,掏出絹帕,擤一擤鼻涕,哀求道:“沈法師,救我兒子。”
沈伐石:“我價值三千兩。”
這份在商言商的架勢,讓向來愛財如命的季三昧都不免側目。
來人卻絲毫不在意這個,踉蹌著前行兩步:“莫說三千兩,就是三萬兩,只要能救我兒性命,我也愿意!”
剛剛還在鄙視沈伐石的季三昧瞬間倒戈:……可惜,報少了。
談好了價格,貪財和尚沈伐石才進入了主題:“你遇見了何物?”
來人雪白的面皮上冷熱汗齊流:“是……是鬼車!”
季三昧神色一動。
鬼車,又名姑獲鳥,生有九頭,其貌丑無比,乃孕婦死靈所化,一身鳥羽就是它們的鮮艷畫皮,一旦褪下鳥羽,便能化為女體。
鬼車因其生前怨念,極愛幼子,常常搶奪人類之子占為己有。
但是,季三昧卻生出了疑惑來。
打個通俗易懂的比喻,鬼車這類妖怪就相當于人間的盜搶犯,行徑惡劣,但實際破壞力較低,不必動用國家機晶,一個地方州府的捕快也能逮住一兩個。
同理換算,一只修行不超過三百年的鬼車,一個二流捉妖師就能輕松捕獲,拆肉拔古,根本用不著沈伐石出山。
然而,在場的人都沒有什么職業道德,慳吝鬼,財迷和尚和老流氓歡聚一堂,唯一一個有點道德的,由于長期生活在財迷和尚和老流氓身邊,對于財物的概念與正常人截然相反,因此也沒有警告來人他跌入了一個欺詐陷阱。
季三昧心中有了好奇,就直接宣之于口:“這位叔伯,您怎么知道那是鬼車?”
季三昧可不信,能夠清晰地指出“鬼車”學名的人,沒有降服和驅趕鬼車的本事。
來人又擤一擤鼻涕,說道:“我是沂州人士,前不久被一只鬼車纏上,不得安寧,一入夜,就在我家附近的一棵槐樹邊徘徊嘶叫,聲音嚇人得很……沂州有個相當有名的捉妖師,給了我符咒和咒水,還給了我四面銅鏡,讓我分別掛在房檐的四角,就能驅走鬼車……但是它卻死活不肯走!那廢物捉妖師幾次來收妖,可那東西猾得很,動輒就沒了蹤跡,幾日后又飛回了槐梢頭,哭,叫……”
……這鬼車還是個轟不走的釘子戶。
暗自調侃之余,季三昧也納罕起來:那捉妖師聽起來不像騙一輪就跑的草包,采取的應對之策也是正確的,為何鬼車卻不肯離去?
男人又擤了一泡聲勢浩大的鼻涕,一雙眼睛在手絹上方打量起季三昧來。
季三昧的相貌生得極好,頗有鬼狐之色,小小年紀又能當著沈法師的面搶白,沈法師不僅不加以呵斥阻攔,甚至還頗有縱容之意……
思及此,男人壯著膽子發問:“這位小師父,請問您也通曉鬼神之事嗎?”
季三昧臭不要臉地應答道:“自然。”
昂貴的金錢總具備一種奇怪的、能夠叫人全身心信任的力量,因為只要花錢能解決的事情都不算事,男人也本能地想用金錢來衡量一下季三昧的價值:“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