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個伶仃細軟的身子,怎么配得上“爺”這種稱呼?怎么就連跟他說句話都不準?
小淚痣握拳,等著季三昧下一步的動作。
發現自己的位置被占了去,季三昧卻并無惱意,揀了個位置,側身在炕角坐下,打量了小淚痣一番。
看多了他的臉,小淚痣竟然有些口干古燥,為了掩飾這種奇怪的情緒,他敵意十足地問:“……看什么?”
季三昧聽清他的口音后,唇角微微勾起,形成了一道溫柔可親的美人溝。
在這道惑人的笑意中,季三昧開口篤定道:“……你是松州人。”
小淚痣一呆。
自從有記憶開始,他就隨父母背井離鄉,在外逃荒,四年前父母染疾先后亡故,甚至沒能來得及告訴小淚痣他來自何方。
“你怎么知道?”
季三昧學著小淚痣的口音輕聲道:“鄉音難改。”
小淚痣面色一白,自從父母去世后,他再沒有聽過這樣熟悉可親的鄉音,心就先不自覺地軟了下來,再也擺不出譜來。
提醒小淚痣不要跟季三昧說話的白古雞見狀,無奈地聳了聳肩,從袖中摸出一副葉子牌,和身邊的人沉默無聲地打了起來。
小淚痣正詫異這里為什么會有葉子牌,就見季三昧朝自己靠了過來。
湊近了看,那張臉愈加美艷,驚得小淚痣往后一跳:“你做什么?”
季三昧一笑,越過小淚痣的身子,雙手按上了兩片煙色的墻磚,指尖微微一用力,竟將看似密實的墻磚推動了。
小淚痣瞠目結古地看著數片墻磚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軌跡在季三昧手中上下翻飛地運作,終于,有一片墻磚從墻面上脫落而下,季三昧探手進去,從鑿空了的墻壁里摸出了兩只酒杯和一只葫蘆。
他捏著葫蘆口,在小淚痣震驚欲絕的目光中斟下一杯酒來:“……這酒好得很。”說著,他把陶制的兩只小酒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越的脆響:“為松州,干了這杯。”
……這酒入口之后,的確有一股醇厚的糧食酒香,但也不知道季三昧在其中添了什么東西,單用鼻嗅,竟聞不出什么酒味來。
他究竟有什么神通,能在這種地方弄到酒?
……他看起來也不過是個奴隸而已啊。
一杯酒過后,小淚痣鋒利的棱角就被抹消了大半,季三昧照原樣把墻恢復之后,繼續側身坐在炕沿,用異常溫柔的腔調跟小淚痣說話。
那把柔和的聲音加上熟悉的鄉音,溫暖得像是從夢境里傳來的囈語,小淚痣如中巫蠱,不知不覺把家事都告訴了他。
季三昧耐心傾聽了他的故事后,問:“你想讓你的家人知道你的去向嗎?”
一杯墻中酒,一番交心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敲開了小淚痣的心防:“我沒有家人。”
季三昧淺笑:“不,你還有爺爺奶奶,你說過疫病來時,老人家不想離開故土。”
小淚痣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爺爺奶奶長什么樣子,甚至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爺爺奶奶已經死于那場肆虐的恐怖疫病之中,但他卻不自覺地跟著季三昧的聲音,展開了美好的遐想。
“……他們還想著你,想著他們從來沒有謀面的孫子長什么樣子,他們日復一日地站在鎮口,等著你回家,有一扇門,不管白晝黑夜,將永遠為你打開,里面有熱騰騰的湯面,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