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妖庭懸浮在血色蒼穹之下,殘垣斷壁間,金色的帝血尚未干涸,刺鼻的血腥與星辰寂滅后的焦糊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那股至高無上的威壓,如同一座無形的神山,鎮壓著這片修羅場,也壓在每一位祖巫的心頭。
帝江收斂了手上的殺意,周身狂暴的空間法則緩緩平息,他抬起頭,目光如刀,直視那道模糊而高遠的身影。
“道祖此番現身,莫非是要護著這帝俊?”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情感,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帝俊曾于紫霄宮中聽吾講道,算得上是半個弟子。”鴻鈞的聲音自九天之上傳來,平淡、高遠,聽不出喜怒,“他身負太陽星氣運,執掌妖庭亦是天數,吾不能不管。”
這理由,蒼白得可笑。
祝融在一旁聽得火氣上涌,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身上南明離火的虛影一閃而逝,似乎下一刻就要沖上去理論一番。
但帝江一個眼神,便讓他按捺住了沖動。
他們可以不敬天,不拜地,但眼前這位,是鴻鈞,是身合天道的道祖。
他的話,便是道理。
至少在明面上,是如此。
“好。”帝江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翻涌殺意,“帝俊可以活。但妖族屠戮我巫族兒郎,毀我山川部落,這筆賬,又該如何算?妖族,當如何補償?”
鴻鈞的目光掃過下方那尸山血海,聲音依舊淡漠:“此番量劫,兩族皆有死傷,妖族天庭更是損失慘重,億萬妖眾化為飛灰,此后洪荒,再無妖庭。”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那平淡的語氣中,卻帶上了一絲令人心悸的寒意。
“但此番殺業過重,天道已無法再容忍巫、妖二族,繼續盤踞于洪荒天地。”
“什么?!”
性子最急的祝融終于忍不住,咆哮出聲:“你說什么!我巫族勝了,贏下了這天地,你卻說天道不容?”
“正是因為你們勝了。”鴻鈞的目光落在帝江身上,仿佛穿透了無盡時空,看到了巫族那鼎盛到極致,甚至隱隱要超脫天道掌控的氣運,“盤古血脈,本就霸道。如今一家獨大,煞氣盈天,若任由爾等執掌洪荒,下一個量劫,怕是來得更快,更猛烈。屆時天道清算,巫族,也難獨善其身。”
這番話,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十二祖巫火熱的心頭。
帝江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們浴血奮戰,犧牲了無數族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最終贏得了勝利,卻換來了“為天道所不容”的下場?
這是何等的荒謬!何等的諷刺!
一股被愚弄、被算計的滔天怒火,自他心底轟然升起,周身的煞氣幾乎凝為實質,空間法則都在他攥緊的拳邊微微扭曲。
“那依道祖之見,我巫、妖二族,今后又當如何?”帝江一字一頓地問道,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自當歸隱,不出洪荒。”鴻鈞的聲音不帶絲毫商量的余地,如同在頒布一道最終的判決,“妖族殘部退守北俱蘆洲,巫族則退回不周山下,十萬年內,不得踏出半步。”
“若是不然……”鴻鈞的目光掃過十二祖巫,那淡漠的眼神中,終于透出了一絲森然的殺機,“吾,只能代天道出手,肅清這滔天殺業。”
赤裸裸的威脅!
這已經不是商議,而是命令!
“哈哈哈……”帝江怒極反笑,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蒼涼與不屑,“好一個代天道出手!好一個肅清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