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朝歌城外官道之上,塵土飛揚。
一隊滿載著奇珍異寶的車馬,在數百名西岐精銳甲士的護衛(wèi)下,緩緩駛向那座氣運鼎盛的雄偉都城。
車隊中央,一輛由千年陰沉木打造的馬車內,伯邑考一襲白衣,端然而坐。
他面容俊秀,氣質溫潤如玉,只是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卻藏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凝重與決然。
他此行,是為父贖罪。
西伯侯府的寶庫幾乎被他搬空了一半,七香車、醒酒氈、白面猿猴……凡是世間罕有的寶物,他都帶上了,只求能以一片赤誠,換回父親的自由。
他早已做好了準備,迎接帝辛的百般刁難,甚至屈辱。
只要能讓父親平安歸來,他個人榮辱,皆可拋之。
車馬入城,直抵王宮。
金殿之上,百官肅立,氣氛沉凝。
伯邑考緩步入殿,目不斜視,行至殿中,對著那高坐于龍椅之上的身影,俯身,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大禮。
“西岐罪臣之子伯邑考,叩見大王。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的聲音清朗,不卑不亢。
帝辛面沉如水,目光如炬,靜靜地審視著下方這位名滿天下的西岐長公子,并未立刻開口。
那股屬于人王的浩蕩威壓,如無形的山岳,籠罩著整座大殿,壓得人喘不過氣。
伯邑考只覺得雙肩一沉,額上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但他依舊挺直了脊梁,沒有半分動搖。
一旁的費仲、尤渾二人見狀,對視一眼,正準備上前添油加醋,說些“其父有罪,其子必當連坐”之類的誅心之言。
帝辛卻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們。
他的目光在伯邑考身上停留了片刻,忽然開口,聲音平淡:“你來,所為何事?”
“為父贖罪。”伯邑考再次叩首,聲音懇切,“家父年邁,誤信讒言,冒犯天威,罪該萬死。然其終究為我大商鎮(zhèn)守西陲多年,亦有微末苦勞。今小臣特獻上西岐祖?zhèn)髦畬殻磺蟠笸跄苣钤诩腋竿罩Γ馄渌雷铮艢w西岐。小臣愿代父受過,永鎮(zhèn)朝歌,為奴為仆,在所不辭!”
說罷,他高舉雙手,身后內侍立刻將早已備好的禮單呈上。
帝辛接過禮單,隨意地掃了一眼,便將其丟在一旁,臉上沒有半分波瀾。
七香車?醒酒氈?
這些凡俗之物,于他這位人王而言,與路邊的頑石無異。
他真正感興趣的,是眼前這個人。
“聽聞西伯侯長子,溫潤謙和,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乃西岐第一公子。”帝辛的指節(jié)輕輕敲擊著龍椅的扶手,發(fā)出的聲響,仿佛直接敲在每個人的心頭,“更兼音律一道,冠絕天下,有仙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