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與被欺騙的屈辱,在空曠的大殿之中,隆隆作響。
如雷霆怒吼,裹挾著人主之威,在大殿中反復沖刷,震得云中子耳膜嗡鳴,道心都險些失守。
他看著眼前這位怒發沖冠,與自己之前托夢所見的那個謙卑公子判若兩人的姬發,腦中那團混沌的迷霧,在這一刻,被這聲怒吼徹底劈開。
殷商奸細?
云中子瞬間便明白了癥結所在。
他猛地回頭,死死地瞪著身后那個被衙役攙扶著,一臉委屈與茫然的姜子牙,恨得牙根都癢癢。
好你個姜尚!
讓你下山輔佐西岐,你倒好,竟先跑去朝歌給殷商當了幾天丞相!
這事傳出去,別說姬發,就是換了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諸侯,都會把你當成敵方派來的臥底!
都怪這老東西一時抽風,還對那丞相之位念念不忘,搞得現在西岐對整個闡教都充滿了警惕與敵意。
這盤棋,還沒開始下,自己這邊的主帥先把棋盤給掀了半邊。
以后還怎么控制姬發?還怎么讓闡教在這場封神大業中分潤最大的那份氣運?
云中子心中雖是怒火中燒,恨不得當場將姜子牙的魂魄抽出來,用三昧真火煉上七七四十九天,但眼下,他卻不得不強行壓下這股火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他對著姬發遙遙一稽首,姿態放得極低。
“公子息怒,此事……此事確是我闡教考慮不周。”
他這一開口,便先將責任攬了過來。
“姜師弟他久居山林,不諳世事,下山之后一時迷了心竅,這才誤入了朝歌。但他對那殷商,絕無半分忠誠可言,不過是權宜之計。”
云中子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鄭重無比。
“如今,他既已得了師尊法旨,便是我闡教欽定的輔周之人,日后定會盡心竭力,為公子大業奔走,萬死不辭!”
他一邊說,一邊暗中給一旁的雷震子使眼色。
雷震子雖不情愿,卻也只能上前一步,甕聲甕氣地說道:“公子,我師叔所言不差。我師父說了,若姜師叔再敢有二心,不用您動手,我第一個便將他那顆不靈光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這番話說得粗俗,卻也帶著幾分軍中漢子的直爽,反倒讓姬發那緊繃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他重新坐回主位,端起茶杯,輕輕吹去熱氣,目光在云中子與姜子牙身上來回掃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