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的驛站中,一個正在打盹的車夫,耳廓輕輕動了一下,原本渾濁的雙眼,變得清明而警惕。
北境的風雪里,一個追逐著牛羊的牧童,口中哼著的鄉(xiāng)間小調(diào),在某個音節(jié)處,發(fā)生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變調(diào)。
一個。
十個。
百個。
成千上萬。
三百萬個原本平凡、普通,淹沒在蕓蕓眾生中的氣息,在這一瞬間,悄然改變。
他們是這個新生王朝的酒販、是走卒、是鐵匠、是青樓的龜公、是田間的農(nóng)夫。
他們是這個王朝最不起眼的塵埃。
從今天起,他們是皇帝的眼睛,是皇帝的耳朵,是皇帝懸在所有人頭頂,最隱秘,也最鋒利的一把刀。
一張無邊無際的,由無數(shù)個節(jié)點構(gòu)成的天羅地網(wǎng),在短短數(shù)息之內(nèi),己然鋪滿了整個大淵王朝的每一個角落。
林淵收回神識。
他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曹正淳,心中滿意至極。
蕭何主政,如定海神針,穩(wěn)固國基。
徐瀟主軍,如泰山之盾,拱衛(wèi)江山。
冉閔主戰(zhàn),如無上之矛,破滅一切敵。
而眼前的曹正淳,和他那三百萬無形無相的廠衛(wèi),將是自己深入這個王朝肌體,剜除一切腐肉膿瘡的手術刀。
“起來吧。”
林淵的聲音,平靜而威嚴。
“謝陛下。”
曹正淳首起身,依舊躬著腰,姿態(tài)謙卑到了極點。
”傳令下去,朕新設立機構(gòu),東廠,只對朕負責。”
林淵話一說完,門口太監(jiān)向內(nèi)拱手,然后回頭,向外走去。
“朕,給你一個任務。”
林淵轉(zhuǎn)過身,重新將視線投向那片萬里江山,聲音變得冰冷。
“監(jiān)察天下。”
“無論是朝堂之上,袞袞諸公。還是江湖之遠,草莽豪俠。亦或是市井之內(nèi),販夫走卒。”
“朕要知道,誰是忠,誰是奸。”
“朕要知道,誰在頌揚大淵,誰在腹誹朝堂。”
“朕要知道,每一句可能動搖國本的話,出自誰口。每一件可能危及江山的事,起于何處。”
曹正淳的頭,垂得更低了,那張陰柔的臉上,卻浮現(xiàn)出一抹病態(tài)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