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過鐵窗的欄桿刺進屋里時,我頭痛欲裂地睜開眼。李娜整個人壓在我身上,溫熱的呼吸噴在我頸窩里。她散亂的頭發蓋住了半邊臉,發絲間露出的一小片肩膀白得晃眼。
李娜突然動了動,大腿蹭過我的膝蓋。我屏住呼吸,看見她睫毛顫了顫,然后猛地睜大了眼睛。
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下一秒,她抓起被單裹住身子,一腳把我踹下了床。
李娜猛地抬頭,眼睛紅得像兔子。她抓起枕頭又要砸過來,卻被我一把攥住手腕。被單滑落半截,露出鎖骨下一片曖昧的紅痕。
我們仨同時僵住了。砸在水泥地上,驚飛了窗外晾衣繩上的麻雀。
李娜尖叫一聲拽起被單,我手忙腳亂去撈褲子,結果被床單絆了個趔趄。大姐的視線在我光著的上身和李娜露在被子外的小腿上掃了個來回,臉色由紅轉白再轉青。
等我跟李娜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把房間收拾好,大姐已經重新買來了早餐。
我們三人圍坐在折疊桌前,空氣中還飄著豆漿的香氣。李娜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筷子,指節都泛了白。她面前的包子一口沒動,豆漿也還冒著熱氣。
李娜的耳朵瞬間紅得滴血,手里的筷子咔地掉了。地撞在桌沿上。
大姐嘆了口氣,把熱毛巾推到她面前:你們的事我不管。但得注意安全
我喉嚨發緊,豆漿嗆進了氣管。力道大得像在揍我:阿辰,李娜是好姑娘。掐進我肩膀,你得負責。
李娜突然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我、我去上班了!她抓起工帽就往門外沖,連飯盒都忘了拿。
我幫李娜送完飯盒后,獨自在街上晃蕩。十月的陽光依然毒辣,曬得柏油馬路發燙。站在了那家游戲廳門口,歡樂天地的霓虹燈牌在白天也亮著,缺筆少劃的字樣顯得格外刺眼。
游戲廳門口蹲著幾個抽煙的混混,見我來,其中一個黃毛咧嘴一笑:喲,財神爺又來啦?
我摸了摸褲兜,那疊贏來的錢還在,推開玻璃門,熟悉的電子音效和煙味撲面而來。那排老虎機前依然坐滿了人,有個穿工裝的中年男人正往機器里猛塞硬幣,后脖梗子上全是汗。
老板從柜臺后面探出頭,金鏈子在領口晃蕩:靚仔,今天玩多大?
我站在老虎機前,手指已經按得發麻。屏幕上的水果圖案轉得我眼花,耳邊全是硬幣嘩啦啦的聲響。
我摸了摸口袋,昨天贏的一千四早就輸光了,還倒貼進去兩百塊。
我搖搖頭,喉嚨發干,連話都說不出來。
走出游戲廳時,天已經黑透了。冷風吹過來,我才發現后背全是冷汗,襯衫黏在皮膚上,冰涼冰涼的。
路燈下,我掏出錢數了數,兜里還剩一千塊錢,其實算起來,我在老虎機這里也就輸了兩百塊而已,但是就是不甘心,
我揣著僅剩的一千塊,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夜風涼颼颼的,吹得我太陽穴發脹。其實算上昨天贏的,也就虧了兩百塊,可胸口卻像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讓人喘不過氣。
路過巷口時,游戲廳的霓虹燈還在閃爍,幾個輸紅眼的賭徒蹲在門口抽煙,煙頭在黑暗里明明滅滅。
推開鐵門時,大姐和李娜正在收拾晾干的衣服。見我回來,兩人手上的動作都頓了頓。
我悶頭應了聲,冷水沖在臉上時,我才發現自己的表情繃得發僵——嘴角得刻意放松,眉頭得舒展開,連呼吸都得調整得均勻些。
回到屋里,大姐已經鋪好了地鋪。李娜背對著門躺在床上,肩膀的輪廓在薄毯下若隱若現。我默默躺在地鋪上,盯著天花板的裂縫發呆。
黑暗中,李娜翻了個身,布料摩擦的窸窣聲格外清晰。我知道她們都以為我是因為早上的事尷尬,才這么沉默。老虎機吞幣的咔嗒聲,還有那一千四百塊錢消失時,胸口揪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