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往里走。
成敗在此一舉!
果然,文職食堂根本不用排隊。
寬敞的食堂里,零零散散坐著些穿白襯衫的文員,慢條斯理地吃著飯,盤子里堆著紅燒肉、雞腿、炒青菜,甚至還有紫菜蛋花湯。這在我們普工食堂,簡直是過年才有的待遇。
我觀察了一下打飯窗口,挑了個看起來面善的女人,大約四十歲左右,把紅飯票遞了過去。
女人掃了一眼飯票,抬頭看我:“普工食堂在對面,這邊是文職,你這飯票不能用。”
我立刻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姐,我餓了一天肚子了,我搶不到飯”
“我在這看了這么久,這么多師傅就你長得最好看最善良。
女人“嘖”了一聲,眼神里帶著嫌棄,但嘴巴已經翹成翹嘴了:“得了得了得了!”
說著,她麻利地給我打了一份飯菜——兩葷兩素,還額外多舀了一勺肉汁澆在飯上。
她一邊遞給我,一邊嘴里嘟囔:“看著這么小,這張嘴連鬼都能騙了。”
我端著盤子,咧嘴一笑:“謝謝姐!明天我還來!”
女人翻了個白眼:“明天別讓我看見你!”
吃飽喝足,我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慢悠悠晃出工廠,往大姐租的出租屋走。
我的行李都放在大姐這兒,畢竟廠里宿舍只是個“晚上回去睡覺的地方”用大姐的話說:“宿舍洗澡要排隊,水龍頭還時冷時熱,洗個衣服晾出去,第二天工服都能被人順走!”
所以,大姐給我定了規矩。
每天下班先來她這兒洗澡,順便把臟衣服扔給她洗。
我推開出租屋的鐵門,大姐正蹲在走廊的煤爐前炒菜,鍋里“滋啦滋啦”響著,飄出一股蒜蓉空心菜的香味。
大姐頭也不回地喊:“阿辰!衣服脫下來扔盆里!熱水燒好了,趕緊洗!”
我一邊脫工服,一邊說:“姐,我都這么大了,你還給我洗衣服”
大姐抄起鍋鏟作勢要敲我:
“咋了?你就是六十了,在我這兒也是光屁股滿村跑的臭小子!”
我:“”
晚上回宿舍前,我在廠門口的小攤上花了五塊錢買了五個蘋果,貴是貴了點,但好歹是新鮮水果,比食堂里蔫巴巴的菜葉子強。
推開宿舍鐵門,一股混合著汗臭、腳臭和泡面味的空氣撲面而來。
十二人間,六張上下鋪。
舍友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叼著煙在床邊搓腳皮;也有跟我差不多大的少年,蹲在墻角捧著家里寄來的信,眼眶發紅;還有個河南口音的大哥,正用煤油爐煮面條,香味勉強壓住了其他異味。
這就是泰美廠的“臨時工宿舍”干一天活,拿一天錢,想走隨時能走。
所以,這里的人流量大得嚇人。
今天睡你下鋪的兄弟,明天可能就拎著行李去了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