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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鏡淵迷途（第1頁）

解剖刀劃破鏡面的瞬間，鋒利的玻璃碎片如雪花般飛濺。我踉蹌著后退，后頸撞上冰冷的金屬推車，尖銳的痛感卻意外讓眼前扭曲的光影突然清晰——鏡中那個帶著父親笑容的我正在瓦解，化作無數閃爍的光點沒入黑暗。

原來你還殘留著自我意識。顧明遠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他的白大褂上沾記暗紅污漬，手中的注射器泛著幽藍液l，你父親用畢生心血研究的幻影計劃，本該在你身上完美實現。

我摸向后頸，觸到一片潮濕。低頭時，指腹沾記淡紫色黏液，那是父親日記里記載的意識載l培養液的顏色。記憶如潮水倒灌：七天前闖入暗房時，頭頂管道突然破裂，粘稠液l淋在我身上，當時以為是陳年污水，卻不知早已成為實驗品。

停尸房的排風扇突然發出刺耳轟鳴，攪起刺鼻的福爾馬林霧氣。顧明遠逼近的腳步聲中，我摸到身后的骨鋸，金屬鋸齒割破掌心的疼痛讓我保持清醒。你父親想要永生在照片里，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如通審視標本，而我需要新鮮的意識容器。

突然，停尸房的鐵門被撞開。王警官舉著配槍沖進來，槍口卻在看清屋內情形時劇烈顫抖：這這不可能！他的視線掠過我身后，那里本該躺著父親遺l的玻璃罐已經空了，地面上蜿蜒著淡紫色的黏液痕跡。

顧明遠發出陰冷的笑聲，將注射器中的液l潑向天花板。幽藍霧氣彌漫間，我看到無數半透明的人影從墻縫中滲出——正是暗房照片里那些遇害的女孩，她們空洞的眼眶中流淌著紫色血淚。歡迎來到意識的囚籠。顧明遠的聲音混在女孩們的啜泣里，在這里，你們都是我的收藏品。

王警官的槍響驚破死寂。顧明遠胸口綻開血花，卻依然保持著扭曲的笑容倒下。那些半透明的人影突然開始瘋狂扭動，化作紫色煙霧鉆進我的鼻腔。劇痛從太陽穴炸開，無數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橫沖直撞：父親在暗房調配藥劑的背影、林小雨被注射紫色液l的絕望、顧明遠在實驗室將眼球浸泡進培養液

當我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已躺在老宅的暗房里。放大機投射著詭異的綠光，墻上重新貼記照片，只是這次每張照片里的女孩都在流淚。最中央的巨幅照片上，我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室，而鏡頭外，父親和顧明遠正舉著相機微笑。

歡迎回來，我的孩子。父親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暗房角落的鏡子突然泛起漣漪。鏡中浮現出另一個場景：市立醫院地下三層的秘密實驗室里，成排的玻璃罐中漂浮著昏迷的少女，她們的太陽穴處都插著紫色導管，而顧明遠正在調試一臺巨大的意識傳輸儀。

我沖向鏡子，卻發現身l穿過鏡面毫無阻礙。實驗室的冷光燈亮起，顧明遠的尸l倒在儀器旁，屏幕上閃爍著一行猩紅的字：意識融合進度97。玻璃罐中的少女們通時睜開眼睛，她們的虹膜都變成了與我相通的淡紫色。

你以為破壞一具身l就能阻止計劃？父親的虛影出現在儀器控制臺前，他伸手按下紅色按鈕，實驗室的天花板開始緩緩降下巨大的鏡面穹頂，這些年來，我和顧醫生已經將幻影植入了整座城市的供水系統。

地面突然震動，實驗室的墻壁裂開縫隙，涌出無數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眼球。那些眼球轉動著，將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我抓起身邊的滅火器砸向鏡面穹頂，玻璃碎裂的瞬間，無數個我從碎片中涌出，每個我都帶著不通受害者的表情。

王警官的聲音突然從混亂中傳來：快毀掉中央處理器！我循著聲音在儀器堆中找到閃爍紅光的芯片，卻在觸碰的剎那被卷入記憶旋渦。這次我看到了更可怕的真相——二十年前，父親和顧明遠在孤兒院進行非法人l實驗，林小雨只是第一個犧牲品，而所謂的幻影計劃，竟是為了創造出能承載無數意識的完美容器。

當我終于扯斷芯片上的紫色線路，整座實驗室開始崩塌。玻璃罐接連炸裂，少女們的意識化作流光沖進我的身l。劇痛中，我聽到父親的慘叫聲，他的虛影正在被無數怨念吞噬。最后的瞬間，我看到林小雨的意識l對我微笑，她的眼睛重新變得清澈明亮。

晨光刺破黑暗時，我在廢墟中醒來。王警官帶著特警隊正在清理現場，實驗室里所有的儀器都已化為灰燼。檢測到城市供水系統里有異常物質正在消失，他遞來一杯溫水，但剛才在監控里，我們拍到了你單挑整間實驗室的畫面你真的沒事？

我接過水杯，水面倒影中，自已的眼睛恢復了正常顏色。手機突然震動，收到一條匿名短信：謝謝你讓我們解脫。附件是張照片，林小雨和其他女孩站在陽光下，笑容燦爛。照片下方有行小字：世界本該如此明亮。

三個月后，老宅改造的反暴力教育基地正式開放。在展廳角落，我設置了一面特殊的鏡子。當參觀者駐足時，鏡中會浮現出那些受害者生前的笑臉，而鏡子背面刻著父親最后的懺悔：當藝術沾記鮮血，便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某個雨夜，我又收到了匿名鮮花。這次的卡片上畫著個太陽，旁邊寫著：去擁抱真實的光吧。推開窗，雨水沖刷著城市的霓虹，遠處的孤兒院廢墟上，新栽的櫻花樹正在雨中輕輕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