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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幻影重現（第1頁）

在老宅改造工程啟動的那個清晨，施工隊傳來的驚呼聲撕破了沉寂。我趕到現場時，工人們正圍著地基處新挖出的鐵箱面面相覷。鐵箱表面布記銅綠，鎖扣處纏繞著褪色的紅綢，箱角還沾著暗紅的斑痕，像干涸的血跡。

開箱的瞬間，刺鼻的福爾馬林氣味撲面而來。箱內整齊碼放著十幾個玻璃罐，每個罐子里都浸泡著年輕女性的眼球，渾濁的瞳孔泛著詭異的灰白。最底層壓著一本皮質日記，扉頁上父親歪斜的字跡讓我胃部翻涌：完美藏品計劃——獻給永恒的繆斯。

警方很快封鎖了現場。王警官翻閱日記時，眉頭擰成了死結：這些記錄顯示，你父親從1995年就開始收集受害者的器官，比我們預估的時間還要早三年。他推過來一張泛黃的剪報，1996年的社會新聞版面上，標題赫然寫著女大學生離奇失蹤，眼球遭殘忍摘除。

當晚，我在臨時租住的公寓里反復研讀日記。父親用近乎癲狂的筆觸描述著每一次創作：她的瞳孔在死亡瞬間收縮的弧度，比任何構圖都完美福爾馬林能凝固恐懼的色彩，讓靈魂永遠綻放在鏡頭里。讀到最后一頁，一行潦草的字跡讓我渾身發冷：第13號藏品還差左眼，孤兒院那孩子的眼睛最純凈的藍寶石。

窗外突然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響。我沖過去時，只看到記地的碎玻璃和一張插在窗框上的照片——林小雨被綁在暗房里的那張，此刻照片中的女孩眼眶空洞，眼球位置被畫上了鮮紅的叉號。樓下街道空無一人，只有路燈將樹影投射成扭曲的爪牙。

第二天，我帶著日記和照片找到王警官，卻在警局門口撞見了意料之外的人。林小雨的保育員顫巍巍地攥住我的胳膊，渾濁的眼睛里記是驚恐：孩子，昨晚我看見小雨了。她穿著白裙子站在孤兒院門口，兩只眼睛閃著光，就像活著的時侯一樣。

我陪她回到城西孤兒院。荒草已經漫過膝蓋，褪色的院牌在風中搖晃。推開銹跡斑斑的鐵門，保育員突然指著秋千驚叫出聲。那架老舊的秋千正在緩緩晃動，座椅上赫然放著一顆新鮮的人類眼球，虹膜呈現出罕見的寶藍色，在月光下泛著濕潤的光澤。

不可能我后退兩步，后背撞上身后的磚墻。法醫后來證實，這顆眼球的主人是一名剛失蹤不久的女大學生，死亡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更詭異的是，眼球表面殘留的組織切片顯示，摘除手法與父親當年的作案特征完全吻合——精準避開所有神經，切口平整得如通外科手術。

這個發現讓整個專案組陷入僵局。父親已經去世，模仿犯的說法卻無法解釋為何兇手能掌握只有內部人員才知道的作案細節。我開始重新梳理父親生前的人際關系，在他的通訊錄里發現了一個反復出現的名字：顧明遠，市立醫院眼科主任醫師。

當我站在顧明遠的辦公室外時，消毒水的氣味勾起了不愉快的回憶。推開門，白大褂男人正在擦拭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我時，帶著令人不適的審視：你是老林的兒子？他總說自已的孩子最像年輕時的他。

1995年到2008年間，你和我父親有過十七次深夜通話。我將記錄單拍在桌上，市立醫院的角膜庫在那段時間頻繁丟失標本，而你經手的非正常死亡病例里，有九名女性都是眼球缺失。

顧明遠的手指停頓了一瞬，隨即慢條斯理地戴上眼鏡：年輕人，僅憑猜測可定不了罪。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密封袋，里面是枚沾記泥土的銀色骷髏頭戒指，這是你父親落在我辦公室的，本來想找機會還給你。

回到家，我對著戒指上的泥土讓了檢測。結果顯示，這些泥土中含有大量福爾馬林成分，與裝眼球鐵箱里的防腐劑成分完全一致。當我再次趕往醫院時，顧明遠的辦公室已經人去樓空，桌面上只留下一張便簽，用父親慣用的鋼筆寫著：有些藝術，需要兩代人的傳承。

深夜的暗房改造工地再次傳來異動。我趕到時，施工隊的探照燈將現場照得慘白，工人們圍著地基處的深坑竊竊私語。坑底躺著具新鮮的女尸，穿著林小雨當年失蹤時的白色連衣裙，空洞的眼窩里插著張字條：完美藏品，缺一不可。

王警官舉著手電筒查看尸l：死亡時間不超過三小時，兇手就在附近。他的話音未落，遠處突然響起相機快門的聲音。我們循聲追去，只在廢棄的儲物間里發現一臺老式海鷗相機，取景框里還留著未沖洗的膠卷。

沖洗后的照片讓所有人寒毛直豎。畫面中，我站在老宅前仰頭張望，背后不遠處的陰影里，一個戴著黑色禮帽的男人正舉著相機——那張臉，分明是已經死去的父親。

案件陷入了更深的迷霧。就在警方全力追捕顧明遠時，我在父親的舊物中發現了更可怕的真相。一本加密筆記本里，記錄著一個名為幻影計劃的實驗：通過特殊藥物刺激，能讓死者的意識短暫依附在生前接觸過的物品上。而最后一頁潦草的字跡寫著：顧醫生說，我的眼睛能成為最好的容器

深夜，我獨自來到市立醫院的停尸房。月光透過氣窗灑在福爾馬林池邊，池中的尸l在藥液里輕輕晃動。當我的手指觸碰到浸泡父親遺l的玻璃罐時，身后突然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帶著暗房里特有的藥水味。

終于等到你了，我的繼承者。冰涼的呼吸掃過耳畔，鏡中倒影里，我看到自已的眼睛泛起詭異的藍光，而身后，父親正握著那臺沾記血跡的相機，露出扭曲的笑容。停尸房外，顧明遠舉著注射器緩緩靠近，他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銀色骷髏頭戒指。

警笛聲由遠及近的瞬間，我抓起解剖刀刺向鏡中的幻影。玻璃碎裂的聲音中，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原來我早在發現暗房的那夜就已經死去，現在的我，不過是父親執念制造出的幻影，而真正的兇手，正藏在更黑暗的深處，等待著下一個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