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撐住冰冷的地面,劇烈地喘息起來。
膝蓋處傳來針扎似的劇痛,提醒著她這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跪罰。
腹中空空,饑餓感如同一頭被囚禁的野獸,瘋狂地撕咬著她的五臟六腑。
方才在陳總管面前那副冷靜從容、字字珠璣的模樣,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只剩下這具疲憊到極點的、傷痕累累的軀殼。
但,那又如何?
華玉安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膝下冰冷的青磚。
膝蓋的痛,還在。
腳踝的傷,也還在。
但她的心,卻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冰冷的、堅硬的力量。
她知道,這盤棋,活了。
晏少卿給了她破局的刀,而她,用這把刀,精準的刺向了敵人的軟肋。
她沒有哭。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悅。
她的臉上,緩緩地,牽起了一抹極淡極淡的笑。
那笑意未達眼底,卻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嗜血的快意。
她緩緩地,一點一點地,重新調整了自己的跪姿,將身體的重心稍稍挪動,以減輕膝蓋上那幾乎要將骨頭碾碎的壓力。
她的動作很慢,每一個細微的調整都牽扯著傷口,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可她的臉上,卻連一絲痛苦的表情都沒有。
那雙黑沉的眸子,在搖曳的燭火下,亮得驚人。
她從袖中,摸出了那半截斷裂的發簪。
就是這個東西,剛剛救了她的清白,也險些要了她的命。
借著供桌上那豆大的燭火,她細細地打量著。
簪頭是一朵精雕的海棠花,花瓣的紋路因為常年的佩戴,已經被磨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這是她五歲那年,母親親手為她戴上的,也是母親留給她唯一算得上念想的東西。
曾經,她視若珍寶,連睡覺都舍不得取下。
可現在,它的斷口鋒利如刀,閃著冰冷而危險的光。
這不再是寄托思念的遺物。
這是她的武器,是她從深淵里爬出來時,抓在手里的第一塊碎石。
她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那朵模糊的海棠,眼神里沒有了往日的孺慕與脆弱,只剩下一片冷硬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