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尚書的臉色由白轉青,工部侍郎的頭埋得更低了。
他們從未想過,這個在深宮中被忽視了十九年的公主,竟將這些連他們自己都快要遺忘的祖制,記得如此清晰!
終于,當最后一條念完,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華玉安緩緩從寶座上站起身。
朱紅的朝服衣擺如流動的火焰,在她腳下鋪陳開來。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階下眾人,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冰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清單上的這些,是我身為魯朝公主,應得的。”
她頓了頓,目光如利刃,直刺人群前方。
“和親,可以。這是我的責任。”
“但,”她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裂石穿云的銳氣,“我要帶著魯朝公主應有的一切體面與尊榮去!而不是像一個見不得光的棄子,被你們打包送出宮門,掃地出門!”
“我華玉安的臉面,就是魯朝的臉面!你們踐踏我,就是在踐踏我父皇的江山社稷!”
“公主慎言!”
一個蒼老的聲音,終于忍不住從隊列中響起。是御史大夫張承。
他顫巍巍地走出,叩首道,“公主殿下,祖制固然如此,但……但您的身份……畢竟特殊。陛下已有恩典,公主還是莫要……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華玉安笑了,那笑聲清冷如環佩相擊,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涼與嘲諷。
“張大人,我只問你一句,我身上流的,是不是父皇的血?宗人府的玉牒上,寫的我是不是‘玉安公主’?”
張承一時語塞,“是……但是……”
“沒有但是!”華玉安厲聲打斷他,“既然是,那祖宗定下的規矩,憑什么到我這里就要打個折扣?難道我魯朝的國法,已淪落到可以看人下菜的地步了嗎?!”
她上前一步,金鳳釵上的東珠熠熠生輝,晃得人睜不開眼。
“還是說,在諸位大人眼里,我這個即將去圖魯邦穩固江山的公主,連這點祖制庇護下的尊嚴都不配擁有?若真如此,圖魯邦會如何看待我魯朝?是會敬我們信守承諾,還是會笑我們……連自己的公主都護不住,只能靠克扣她的嫁妝來充盈國庫?!”
誅心之言!
字字句句,都將她個人的待遇,與整個王朝的體面、信譽,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
誰敢反駁,誰就是陷魯朝于不義,陷皇帝于無能!
張承那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終頹然跪倒在地。
滿朝文武,再無一人敢出聲。
晏少卿站在原地,他聽著那少女清冷而決絕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垂著眼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那雙深邃鳳眸中一閃而過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