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為了護住她才……
一股說不清的慌亂與愧疚瞬間席卷了她。
她掙扎著坐起身,也顧不得自己腳踝的傷,手忙腳亂地從案幾下翻出剛才晏少卿贈予她的那個白玉小瓶。
“你……你別動,我這里有藥!”
她的聲音發緊,連自己都沒察覺到其中蘊含的焦急與關切。
晏少卿微微側頭,看著她慌亂的樣子,蒼白的唇邊竟逸出一絲極淡的笑意,卻又因牽動傷口而蹙了蹙眉,“有勞公主?!?/p>
華玉安咬著唇,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她想幫他處理傷口,可那衣料粘連著血肉,根本無法褪下。
她急得眼眶都有些發紅,最后心一橫,從自己發間拔下一支金步搖,用其尖端,極為笨拙地、一點點地將他背上破損的衣料挑開、撕裂,盡可能地擴大傷口周圍的空隙。
她的動作很生澀,甚至有些可笑,指尖因為緊張而不斷顫抖。
可她的眼神,卻前所未有的專注與細致。
當那道皮肉翻卷、深可見骨的傷口徹底暴露在空氣中時,華玉安倒抽一口涼氣。
她不再猶豫,將那珍貴的玉痕膏粉末盡數倒在傷口上,然后撕下自己干凈的內裙裙擺,學著他方才為自己包扎的樣子,笨拙地、一圈圈地為他纏繞固定。
兩人離得極近。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背上傳來的灼人體溫,以及他因疼痛而變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清冷的藥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在逼仄的帳內彌漫開來,形成一種微妙而親近的氛圍。
華玉安的臉頰有些發燙,連帶著耳尖都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粉紅。
她不敢抬頭,只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動作上,仿佛這樣就能掩飾自己內心的驚濤駭浪。
她不知道,在她低頭專注包扎時,晏少卿正微微偏過頭,用那雙深邃如海的鳳眸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目光,掠過她顫抖的長睫,掠過她泛紅的耳廓,掠過她緊抿的唇瓣。
那目光里,沒有了平日的清冷疏離,反而沉淀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暖意。
這只剛剛亮出所有尖刺,滿身戒備的小獸,此刻卻為了他,收起了利爪,笨拙而又溫柔地,為他舔舐傷口。
這副景象,竟比窗外秋日的暖陽,更讓人心頭溫軟。
華玉安幾乎一夜未眠,腦海中反復回蕩著晏少卿沉悶的痛哼,以及他護住自己時,那堅實背脊傳來的灼人體溫。
天亮后,他便以傷勢需靜養為由,留在了營帳。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案幾,他閉目養神,她則怔怔地望著帳頂,氣氛微妙得如同繃緊的弓弦。
直到午時,秋獵場的喧囂聲浪終于達到了頂峰。
肅帝下令,舉行最后的箭術比試,為這場盛大的圍獵畫上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