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黑箭入肉極深,周圍的皮肉已經泛起不祥的青紫色。
“箭上確實有毒!”為首的老太醫臉色一變,聲音嘶啞,“快取金瘡藥、備烈酒火盆!必須立刻拔箭放血!”
“不行!”另一位太醫急道,“晏大人本就失血,再放血恐傷及根本!”
“毒素攻心,命都沒了,還談什么根本!”
爭執聲刺得華玉安耳膜生疼。
她跪在那里,死死攥著晏少卿冰涼的手,指甲深陷進他的皮肉,卻毫無所覺。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片不斷擴大的血色,以及他因劇痛而愈發蒼白的側臉。
他明明可以不必如此的。
幾次三番救她性命,這次狩獵更是為她擋下不少禍事。
第一次,是墜馬。
第二次,是驚鹿。
這一次,是毒箭。
一次又一次,這個與她并無深交的男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她筑起了一道屏障。
為什么?
憐憫嗎?
可他的眼神里從未有過居高臨下的施舍。
是那句“臣明白了”的交易嗎?
可這場交易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難道真的是因為喜歡嗎?可是即將遠嫁的她,根本無法回應……
最終,還是老太醫的法子占了上風。
烈酒潑上傷口,晏少卿在昏迷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華玉安的心也跟著狠狠一抽,仿佛那烈酒是潑在了她的心上。
她看著太醫用特制的鐵鉗夾住箭羽,在老太醫一聲“動手”的號令下,猛地向外一拔!
“噗——”
一股黑血噴涌而出。
華玉安渾身一僵,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洶涌而出。
她俯下身,將臉埋在他冰涼的手背上,發出壓抑到極致的、如幼獸般的嗚咽。
她好恨。
恨燕城的無情,恨父皇的冷漠,更恨自己的無能。
她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連累旁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場驚心動魄的救治總算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