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少卿強撐著坐起身,用他沒有受傷的右臂,一把將華玉安從狼尸下拽了出來,推到自己身后。
他從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一張角弓,動作間,左肩的傷口再次迸裂,鮮血迅速浸透了紗布。
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飛快地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
“站穩了。”他低聲道。
華玉安看著他挺直卻在微微顫抖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揉了一把。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狼血,重新握緊了那柄長劍,沒有半分猶豫,再次擋在了他的身前。
她不懂什么戰術,但她知道,他拉弓需要時間。
而她,就要為他爭取這個時間!
一人近身搏殺,一人遠程狙敵。
一個渾身是血,狀若瘋魔,憑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勁,用劍一次次逼退餓狼的撲擊。
一個面色蒼白,沉穩冷靜,強忍著錐心刺骨的劇痛,每一次弓弦響起,都必然有一支利箭穿透野狼的咽喉或眼眶。
在這片狹小而混亂的營帳內,在生與死的邊緣,兩人之間竟生出一種無需言語的、驚心動魄的默契。
直到禁軍的怒吼聲和兵刃交擊聲由遠及近,將剩余的野狼盡數圍殺。
帳內的腥風血雨,終于停歇。
緊繃的神經一旦松懈,排山倒海的疲憊與痛楚便瞬間席卷而來。
“當啷”一聲。
華玉安手中的劍滑落,她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
然而,預想中的冰冷地面并未到來。
她落入了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
晏少卿在射出最后一箭后,也已是強弩之末,但他依舊用盡最后的氣力,伸出右臂,穩穩地將她接住,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鼻息間,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混著血腥與藥香,卻奇異地讓人心安。
耳邊,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像是敲在了她荒蕪的心田上。
華玉安緩緩閉上眼,將臉頰貼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感受著這份失而復得的安寧。
像是風雨飄搖中的孤舟,終于尋到了可以停泊的港灣。
原來,被人守護和守護別人的感覺……是這樣的。
“晏大人!”
“公主!”
禁軍統領帶著人沖了進來,見到帳內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慘狀,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