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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4頁）

低矮的院墻被加固粉刷，雖依舊簡樸，卻干凈整潔。

堂屋的破舊桌椅換成了結(jié)實(shí)耐用的榆木家具。

最顯眼的變化，是院子?xùn)|側(cè)新搭起了一個寬敞的草棚，棚下整齊排列著五架改良過的五錠紡車，除了孟氏和巧慧，又多了兩位從鄰村招來的手腳麻利的婦人。

紡車日夜嗡鳴，細(xì)密的棉絲混紡紗線如同銀亮的溪流，源源不斷地纏繞在錠子上。

“云織記”的招牌，雖未正式掛起，卻已在余姚和杭州的小范圍內(nèi)悄然傳開。

趙楠每日埋首于賬冊、工藝改良圖紙和與慶余堂松江分號、杭州總號頻繁往來的信函中。

她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一面要確保“云霞布”的質(zhì)量和產(chǎn)量，一面要籌劃“錦霞緞”的試制，還要處理原料采購、工錢發(fā)放、成品運(yùn)輸?shù)纫粦?yīng)雜務(wù)。

手腕上的瘀痕早已消退，留下淡淡的印記，如同她心底那些不為人知的艱辛，被忙碌深深掩埋。

這段時間王璟昱閉門苦讀，為秋闈做準(zhǔn)備，就在昨天秋闈正式結(jié)束，九月才發(fā)榜。

而相約的京城之行也即將到來。

謝允之留下的幾卷珍貴典籍和時文集，被他翻閱得卷了毛邊。

偶爾，他會步出書房，站在廊下，靜靜看著草棚里那個纖瘦卻異常挺拔的身影。

她時而俯身指導(dǎo)婦人操作紡車，時而在小桌前凝眉書寫，神情專注而堅(jiān)定。

陽光穿過草棚的縫隙，在她身上灑下跳躍的光斑。

每一次目光的短暫交匯，都無言，卻仿佛有千言萬語在無聲流淌。

啟程前夜，趙楠將一只沉甸甸的靛藍(lán)粗布包袱放在王璟昱收拾好的行囊旁。

“里面是我讓巧慧姐用幾件‘云霞布’做的里衣，穿著舒服些。

還有些路上應(yīng)急的散碎銀子。

”她聲音平靜，頓了頓，又從袖中取出一個更小的、用素白細(xì)布縫制的荷包，“這個是些提神醒腦的藥材，還有一張五十兩的‘通興隆’銀票，京城分號可兌。

窮家富路，別委屈了自己。

”王璟昱看著那素白的荷包，針腳細(xì)密，一角同樣繡著一朵微小的云紋暗記，與他袖中那個已有些磨損的香囊如出一轍。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夾雜著酸澀，猛地沖上心頭。

五十兩！這幾乎是“云織記”初期運(yùn)作的大部分流動本錢！她竟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他想推拒，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家里用度可夠？作坊那邊…”“放心。

”趙楠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慶余堂的定金夠周轉(zhuǎn)。

第一批‘云霞’的樣品快出來了，若沈老東家滿意，訂單只會更多。

家里有我。

”“家里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