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王璟昱的目光落在她因緊張而微微泛白的指關節上,那里緊緊攥著布袋,“要去三日。
”短暫的沉默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
柴房里新紡的紗線散發著淡淡的棉絮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蠶絲清甜。
王璟昱的目光從她緊握的手,緩緩移到她因奔波而微紅的臉頰,再到那雙清澈卻藏著無數秘密的眼睛。
“杭州路遠…”趙楠垂下眼簾,避開他過于專注的凝視,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澀意,“姨婆會擔心的…你…當心些。
”“嗯。
”又是簡單的一個字。
王璟昱卻向前又踏了半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她藏著的布袋,而是輕輕拂去了她鬢邊不知何時沾上的一小片棉絮。
指尖微涼,帶著薄繭的觸感擦過耳際,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趙楠身體瞬間僵住,心跳如鼓。
“你也是。
”王璟昱的聲音低沉,落在她耳中,竟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在家,當心些。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復雜難辨,有關切,有探究,還有一絲連他自己也未曾完全明了的、更深沉的東西。
說完,他竟不再追問她手中的秘密,側身讓開了通路。
趙楠幾乎是屏著呼吸,從他身邊飛快地溜了進去,反手關緊了柴房門。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她才敢大口喘息,臉上燒得厲害,被他指尖觸碰過的地方更是燙得驚人。
門外,王璟昱并未立刻離開。
他靜靜地站在昏暗的過道里,看著那扇緊閉的柴房門,指腹上仿佛還殘留著那縷發絲的柔軟觸感和沾染的棉絮清香。
他攤開手掌,看著那片剛剛從她鬢邊拂下的、細小的白色棉絮,眼神幽深如潭。
良久,他才轉身,默默離去。
柴房內,趙楠背靠著門,聽著外面腳步聲遠去,才緩緩放松下來。
她攤開手心,那只沉甸甸的布袋已被汗水微微濡shi。
解開袋口,里面是白花花的銀子——足有十兩!還有一張嶄新的、蓋著“彩云軒”和“慶余堂”兩家印章的契約。
孫掌柜今日是跑著來的,臉膛興奮得通紅。
“趙娘子!成了!大成了!”他壓著嗓子,眼中精光四射,“杭州府‘慶余堂’的少東家親自驗的貨!那‘云霞布’!他一上手就驚著了!說從未見過如此柔滑光亮又挺括的料子!當場拍板,要長期訂貨!每月十匹!有多少要多少!價鈿好說!”每月十匹!趙楠當時也被這個數字砸得有些暈。
以她改良后的五錠紡車,加上她和孟氏日夜趕工,極限也就是一個月三匹!十匹?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孫掌柜,這數目…”趙楠蹙眉。
“趙娘子莫急!”孫掌柜連忙擺手,臉上露出老狐貍般的精明笑容,“慶余堂的少東家是明白人。
他說了,這布奇就奇在織法和這混紡的秘方上!只要娘子肯將這‘云霞’織造的竅門…嗯,稍稍點化一下他們慶余堂在松江的織坊,工錢、原料、人手、銷路,慶余堂全包!娘子只管坐收紅利!契約在此,娘子請看!”他獻寶似的奉上新契約。
趙楠接過契約,一目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