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昱猛地回神,警惕地低喝:“誰?!”目光銳利地掃向石子飛來的方向——庭院角落那棵枝葉虬結的老槐樹。
只見樹影婆娑間,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懶洋洋地倚著樹干,嘴里似乎還叼著一根草莖。
月光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頜線和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笑意的嘴角。
“嘖,王解元好大的架子啊。
故人來訪,不說掃榻相迎,反倒厲聲呵斥,真是令人傷心。
”那身影輕笑一聲,從樹影下慢悠悠地踱了出來。
月光照亮了他的臉,眉目俊朗,眼神卻帶著一種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銳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風霜。
正是曾在漕糧案中有過一面之緣、身份神秘的錦衣衛(wèi)僉事——蕭珩!王璟昱瞳孔微縮,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但警惕未去:“蕭僉事?怎會是你?你如何進來的?”謝府別院雖非龍?zhí)痘⒀ǎo衛(wèi)也算森嚴。
蕭珩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走到王璟昱面前,笑得像只偷腥的狐貍:“自然是走進來的。
你們這兒的護衛(wèi)嘛…嗯,挺恪盡職守的,就是眼神稍微差了那么一點點。
”他湊近些,壓低聲音,帶著戲謔,“怎么?王解元不請我進去喝杯熱茶?這大冷天的,我可是聽說京城來了位蘇杭才子,風采過人,特意跑來沾點文氣,沒想到差點吃了閉門羹。
”王璟昱看著他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與當初在漕糧案中那個冷靜犀利、手段莫測的錦衣衛(wèi)僉事判若兩人。
他側身讓開:“蕭僉事請進。
寒舍簡陋,唯有粗茶。
”屋內,一盞孤燈,兩杯清茶。
氤氳的熱氣暫時驅散了寒意。
“蕭僉事此番前來,不知有何指教?”王璟昱直接問道。
他可不認為這位錦衣衛(wèi)的高官真是來找他閑聊沾文氣的。
蕭珩捧著茶杯暖手,歪著頭打量王璟昱,嘖嘖兩聲:“指教不敢當。
就是來看看,當初那個在余姚膽色過人的小秀才,到了這天子腳下,是更加鋒芒畢露了呢,還是被這京城的富貴溫柔鄉(xiāng)磨平了棱角?”他話語輕松,眼神卻帶著審視。
王璟昱神色不變,淡淡道:“勞蕭僉事掛心。
京城風物雖好,然璟昱初心未改。
倒是蕭僉事,漕糧一案最終草草了結,您回京之后,上官未曾怪罪?”他反將一軍,點出蕭珩當初未能徹查到底的窘境。
蕭珩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暗。
他放下茶杯,苦笑一下,卻沒有接話,只是用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杯壁。
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答案。
錦衣衛(wèi)內部傾軋,權貴干涉,案子查不下去,他必然承受了不小的壓力,甚至可能受了處罰。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